耳邊的質疑聲愈加響亮,身後的兩位長老也開始慌了神。
雖然楚蘅不知道為何靈髓珠最後會熄滅,但這般情景他曾見過,應對起來倒是不難。他沉下心來,又試了一次。
楚蘅一睜不眨地盯着珠子,眼見它有了亮起的苗頭,靈力在内發了瘋似的四處亂飛,又眼見它徹底熄滅,帶走了他心裡最後一點希冀。
右手依舊放在靈髓珠上,不曾挪動半寸,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身上也竟有了蠱蟲寄生,難免茫然無措。楚蘅隻好寬慰自己,同晏空青有了相似之處也不算太壞。
身後的兩位長老并不偏私,幾乎在下一刻便走上前來,語氣沉重,說要将楚蘅帶走關上,容日後細細分辨。
楚蘅嗯了一聲,沒多大意見,隻無意識地摩挲着手下的珠子。
面前的城中人看着楚蘅的眼神已經改變,方才有幾分崇敬,将魔君奉為無所不能的救世神,如今就有幾分畏懼。短短一刻,楚蘅在他們眼裡就從高台跌落,被碾作塵,輕輕松松,沒有絲毫預兆。
“君上,走吧。”
“好。”
二長老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手指一擡,一條純黑的細繩便自動纏繞住楚蘅的手腕,其上紋路不甚顯眼,像蛇皮又像草繩。
楚蘅的手也随之與靈髓珠分離,但就在此時,他手掌心下的珠子卻陡然發出紅光,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在場諸位,即使如長老般見多識廣者也不曾見過這番場面,靈髓珠向來公正,測得的結果也不會更改,但此次例外。
城内城外,無人不知,眼前這珠子内流動的紅色靈力獨屬于魔界的主君,屬于楚蘅。
靈髓珠被點亮,發出強于長老的百倍亮光,在楚蘅的臉上打下一片绯紅,将他沉靜的眼眸染成紅色。
他不明所以地回過身,向兩位有些發懵的長老聳了聳肩,“不關我事。”
二長老身上的烏鴉長叫一聲,從他的肩膀上飛走,往噬魂城内飛去。獨留他一人同大長老面面相觑,彼此對視而後同時搖了搖頭。
“這種情況從未出現過,靈髓珠不可能出錯,再來一次。”大長老皺着眉,看着楚蘅的眼神裡既有不解又有些楚蘅參不透的……敬畏之意。
而他看向靈髓珠的眼神則透明無比,全然的信任和敬重不加掩飾,估計這靈髓珠于他而言就是上天的傳音物、定心符。
如果有人指出大長老所做之事漏洞百出,他也許還會給個眼神,但若是說靈髓珠錯了,他則必然嗤之以鼻,千百歲月間,它從沒出錯。
楚蘅并無所謂,照着長老的要求再試了一次。
有言道,一鼓作氣,二衰三竭。但靈髓珠是當之無愧的魔界至寶,吸納着天地間的靈氣,一回熄滅,二回先熄後亮,到了這第三次,則是完完全全,不含一絲猶疑地亮着,像是在為此前的誤會道歉,更加賣力地讨好着面前的魔界至尊。
楚蘅對此不做評價,他不言語,隻将說話的空間留給似乎定在原地的長老們。
靈髓珠剛一亮起,長老們的表情都或多或少帶着些難以置信的意味。任他們當中的誰,在将全城人測過一回,且無一錯漏、準确無誤地揪出幾位身帶蠱蟲的族人後,都想不到靈髓珠還能有更改的時候。
那可是靈髓珠,是聖谕,是魔語,而今隻為楚蘅一人更改,其後藏着的巨大信息讓長老和族人紛紛颔首。
日光下移,被城牆擋住大半,楚蘅一人立于城門前的空地,身前的靈髓珠為之明亮。若幹魔族中人跪伏于地,額頭抵着地面,雙手交叉貼在地面,兩位長老也不例外。
“這是……”楚蘅有些惶恐,能讓兩位長老行如此大禮,看起來靈髓珠的威力不小,也能讓他狐假虎威一番,“起身起身。”
大長老率先将頭擡起,卻并未馬上站起,他看着楚蘅,一字一句,皆為真心,“此為上天旨意,您是靈髓珠認定之人,我們魔族的信仰終于降臨。”
楚蘅含糊地應了一聲,趕忙讓他們先行起身。什麼信仰,什麼降臨,楚蘅不信,他隻知道,若是還跪着,他自己的良心必定不安。
長老們站起後,城中人也随之起身。
他們投來的眼神熾熱又誠摯,但楚蘅卻頓覺身前身後一片寒涼,尤其是那滿口信仰的大長老,整個人像是被洗滌過一遍似的,褪去先前對他行事作風的成見,隻剩下滿腔真摯。
楚蘅将兩邊嘴角揚起,朝長老那邊颔首,這才想起噬魂化骨城在古書上的介紹。
書上所寫,噬魂城擅五行八卦,将靈髓珠所言奉為圭臬。而化骨城則擅機關秘術,同噬魂城相輔相成,精妙的機關法器配上精準的預言,一出手便是一道利刃,制敵于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