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也是位于護城河沿岸。
一幢白色小樓頗具風格,臨水而立,雕花鐵欄門裡溢滿了袅袅花香,小徑旁的池子裡沉着幾朵枯敗了的睡蓮。
顧驚寒手中托着一塊巴掌大的羅盤,與容斐緩步而入。
自今晚在舞會上見識了顧驚寒的本事後,林韬的心中便沒有一刻平靜下來。
海城達官顯貴甚多,陰私不少,怪異鬼事自然也遇得多。所以城外奉陽觀的香火才那般旺盛。但以林韬看來,顧家大少這個後生晚輩,卻要比那些老道士高上一籌。
“手套的話,萱兒平時确實是不戴的,”林夫人滿面愁容,臉上淚痕未幹,“今晨戴上了,我也沒注意,隻以為她是為了配今晚那身衣服。若是萱兒有了什麼不測……我、我……”
語未畢,止不住地流淚。
林韬攬住林夫人的肩,眉間籠着陰翳,道:“顧少爺,不管怎樣,我們都想找到萱兒。”
一聽此言,顧驚寒不由有點訝異,看向林韬道:“不管怎樣,是不管是死是活嗎?”
林韬的話,明顯是有了心理準備。
“萱兒她……”林夫人抽噎之聲一窒。
顧驚寒将羅盤一收,下颔微擡:“去林小姐的房間。”
低聲安慰了林夫人幾句,林韬讓人将林夫人扶去休息,親自帶着顧驚寒和容斐上了樓,來到林靜萱的卧房。
林靜萱的卧房是很尋常的閨閣小姐的模樣。
梳妝台稍顯雜亂,歐式大床四面垂着紗帳,是如薄煙一般的天青色。
進了房内,顧驚寒先四下走了一圈,然後在床頭端詳了片刻,看了看床帳頂,道:“林先生,方便說下你家中三名丫鬟死時的情況嗎?”
林韬的面上閃過一絲驚亂,很顯然,他沒有想到自家遮掩至今,連警察局都沒得到的消息,顧驚寒竟如此随意地說了出來。不過看到一旁一直打哈欠,昏昏欲睡的容斐,林韬一腔複雜也隻得都咽了回去。
他們林家,和容家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論的。
“這對找萱兒會有幫助嗎?”林韬問。
顧驚寒還沒說話,容斐先不耐地橫他一眼,冷笑道:“眼下是我們在給你找女兒,是你求着我們,不是我們求你,這種遮遮掩掩的機鋒少打,你們家的肮髒事,本少爺半點不感興趣。少裝了,行嗎?”
林韬被說得面上尴尬,微胖的臉通紅,忙道:“這件事……是從兩個月前開始的。”
兩個月前,正是林韬的兒子,林靜萱的弟弟,林靜水的生辰。
林靜水性子孤僻,喜靜,經常獨自一人悶在屋内看書,不愛說話。就連林韬和林夫人,一天下來也不一定能與他說上一兩句。
唯獨林靜萱這個姐姐除外。林靜水很喜歡林靜萱,兩人常在一處玩耍。
對比林靜水的怪癖,林靜萱則性情溫柔,人緣甚好,有許多朋友。
林靜水十八歲生辰,成年之日,本該是個大日子。但他并沒有什麼朋友可以來上門慶祝,于是,林靜萱便邀請了許多自己的朋友,祝賀弟弟。
一場西式的生日聚會,辦得極為圓滿。
但偏偏,在次日一早,一聲尖叫打破了這場歡欣構築的殘夢。
從疲累的沉睡中醒來,林靜萱一睜眼,便看見一雙鮮紅的繡花鞋懸在半空。
幹涸的血漬凝在床被上,成了暗黑色的污迹。
視線僵硬地向上挪移,正對上一張被剝了面皮的血肉模糊的臉,脖子上吊了根紅綢,屍體在半空中微微晃蕩着,頭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垂着,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望向床頭。
林靜萱幾乎要被吓瘋了。
她瘋狂尖叫,抱着腦袋從床上跌跌撞撞跑下來,一頭撞進了趕來的林韬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