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時,雲舒寒透過帳篷窗戶往外看,隻見陸辰一人在篝火旁忙碌。往常這時候,她會立即過去幫忙做早飯,可今天,她心裡怯怯的。她有些後悔昨晚的沖動,導緻今天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重新躺下,蓋上被子,聽着碗盤碰擊發出的清脆聲,她餓了。她現在隻盼文姜二人趕緊起床,可他二人此刻睡得跟豬似的。
粥煮好了,陸辰環視四周,見毫無動靜,擡手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他先叫醒了文鳴,然後鑽進姜泓帳篷把他拎起來,最後來到雲舒寒帳篷前,輕喚她的名字。
雲舒寒緊張地“嗯“了一聲。
“不舒服嗎?”他聲音很輕很柔。
“沒有。我馬上就起來。”
他在她帳篷前站了幾秒,聽到裡面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才離開。
吃早飯時,陸辰還是和往常一樣布置當天工作任務,神情、态度都沒什麼變化。偶爾和雲舒寒對視,表情也很自然。
雲舒寒邊喝粥邊揣測:難道昨晚收金合歡的事他忘了?如果不是,那是他不清楚金合歡的花語?又或是,他裝不知道?
自己在那兒胡亂想着,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
臨出發前,她從文鳴那兒得知,陸辰今早有事要辦,暫停半天觀測,讓她留在營地休息。
她一臉茫然看向文鳴,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把周圍溜了一圈,不見陸辰蹤影。
姜泓在旁打趣,“我還以為就我暈呢,沒想到你比我更暈!”說着就和文鳴背着設備出發了。
雲舒寒坐在篝火旁,盯着盆裡灰撲撲的碳冒着火星子一點點燃盡,埋怨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這件事。雖然她沒有向人暗示好感的經驗,也沒有談情說愛過,但也不至于對方沒回應就失魂落魄、畏手畏腳,像是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錯事似的。
就當這事從來沒發生過吧!她想:他若問起我,我就裝失憶!
她拿出手機,給陸辰發短信問他好久回來,什麼時候去觀測點。
對方沒有回應。
她等得哈欠連連。
昨晚有心事,她壓根沒怎麼睡。現在想想覺得好笑,伸了伸懶腰,徑直回帳篷睡覺了。
一覺睡到中午,看了看手機,陸辰仍沒有回信。她正想給他打電話,隻聽帳篷外有個嬌滴滴的聲音問,“有人嗎?”
雲舒寒從窗戶口向外看,隻見一個身材高挑,穿着紅色露腰緊身衣、黑色超短裙的女孩背對着她四處張望。她忙穿好衣服撩開帳篷,沖那女孩問,“你找誰?”
女孩轉過身,一對勾人魂魄的桃花眼眨巴了兩下,露出一絲驚異,愣怔了兩秒,含笑抱歉,“啊,我可能走錯了。”
她拖着粉色的Samsonite行李箱,往來的方向走了兩步,忽然停住了,回頭仔細看了看分布在營地四角的四個帳篷,沖雲舒寒笑得可人,“請問陸辰在這嗎?”
“你是誰?”本能地,雲舒寒對她的到來感到一絲威脅。她聽到她說“陸辰”這兩字時那麼自然,猜測他倆關系一定不一般。
“陸辰讓我來的。”女孩意識到自己沒走錯,把雲舒寒上下打量一遍:這女人能住在營地,肯定和誰關系親密。她留了個心眼,故意不把話說全。
雲舒寒暗暗吃驚,有新人來,陸辰怎麼沒提?
“他電話打不通,我不清楚有人來。”雲舒寒是在陳述事實,可在女孩看來,她是在挑釁她,不由得對雲舒寒身份起疑。
她和陸辰什麼關系?她來還需要通知她?!
而且,陸辰沒跟她提過營地有女人啊!如果有意隐瞞,那姜泓這個大嘴巴也該說吧!女孩想了想,所裡最近也沒安排學生跟隊考察,這女人……莫不是陸辰的對象?
女孩雙手環抱胸前,犀利的眼神像精密的X光将她上下掃描一番。長得不賴,皮膚還算水嫩,身材沒她辣,個頭沒她高。
她稍稍安了心。
雲舒寒從她眼神裡感受到久違的敵意,讓她想起前公司新入職的員工因為仗着關系硬,看人的眼神輕蔑又傲慢,對她這個老前輩沒有絲毫尊重。
雲舒寒嘴角勾出一絲冷笑,迎着她的目光走到篝火旁,旁若無人地坐下,自顧自地生火做飯。
女孩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受一個陌生女人的冷待!她将背着的Gregory登山包往地上一扔,掏出手機給陸辰打電話,陸辰沒接。氣呼呼的又給姜泓打,剛接通,委屈氣惱的情緒像被倒垃圾一樣,全丢給姜泓,“你說好來接我,人呢?我到你們營地了,出來呀!”
電話那頭的姜泓吓得不輕,“大小姐,你不說下周才到嘛!”
“我今天就到了,不行嗎?”她自知無理,将矛盾轉移,剜了眼雲舒寒,語氣加重,“但你們營地的人好像不歡迎我呢!”
姜泓想了想,此時營地隻有雲舒寒。糟了!她倆不會杠上了吧?他先安撫了女孩一番,然後立馬給陸辰打電話。
陸辰此時剛悼念完畢,将紙頁泛黃發脆的筆記小本輕輕捧起,用牛皮紙仔細包裹,然後放進背包裡。他起身,在褲兜裡掏摸手機時碰到了兩顆圓滾滾的東西,拿出一看,是金合歡的果實。
他眯着眼,仔細回想這兩顆果實的來曆。昨晚他醉了酒,記憶模糊零碎,偶爾有一個片段從腦中閃過,拎不清前因後果。
他踩着地上厚實的枯葉,從最北端的林子往營地走,邊走邊努力回憶,想起了他把姜泓推進帳篷……想起了雲舒寒,她送了他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