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泓來不及細說,和雲舒寒收拾好設備,帶上幹糧和GPS定位器,前往陸辰給的地址。
1号觀測點在雨林西南角,這裡植被稀松,視野開闊,正午陽光肆無忌憚傾灑下來,刺眼又灼背。
陸辰看着文姜二人把設備調試好,正準備帶雲舒寒去2号觀測點,姜泓看了眼雲舒寒,對陸辰說,“那邊的路不好走,要不老大你就留在這兒吧!”
陸辰明白他擔心的并非自己,轉身對雲舒寒說,“那邊路的确不好走,你就留在這兒幫姜泓。”
“沒事的,我可以。”雲舒寒想,既然自己是陸辰的助手,自然跟着陸辰走。
姜泓自嘲般笑笑,轉過身去不再說什麼。陸辰盯着他的背影思索了幾秒,沒打招呼就離開了。
他背上所有觀測設備,隻讓雲舒寒背着帆布包和水壺,兩人一前一後向2号觀測點出發。
亞特裡前幾天下了雨,道路泥濘不說,還要穿越一片沼澤,總長兩公裡,路滑又險。
陸辰讓雲舒寒踩着他的腳印慢慢走,時不時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
雲舒寒以為他嫌她慢,步步緊跟,雖然走起來有些吃力,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我們一會要到的觀測點附近有雙角犀鳥出現。”陸辰向她解釋為何會選擇去2号觀測點,“犀鳥是雨林特有鳥類,十分珍貴,在這兒僅有五種。研究資料裡記錄它們求偶、繁殖、築巢的行為方式很多,但在冬季,它們如何在雨林生存的資料不全。我今早和文鳴發現2号觀測點有雙角犀鳥出沒痕迹,自然不能錯過。”
“姜泓駐守的那個點沒有犀鳥出現?”
“也不是完全沒有。”陸辰耐心解答,“雨林裡鳥種很多,各自都有領地,姜泓那個點可能會看到大盤尾,太陽鳥。文鳴那個點,會看到灰孔雀雉。當然,點位不是一直不變的,說不定以後我們會看到更多更珍稀的鳥兒或者其它動物。”
無論看見什麼動物,對雲舒寒說都是很新奇的事情,想着未來可能會邂逅各種珍鳥異草,她歡欣雀躍,步子越邁越大,步伐也逐漸加速。
突然,腳下一滑,雲舒寒身子後仰,失色驚叫,就在她快要摔倒時,一隻溫暖粗砺的大手緊緊拉住了她。她向反方向傾倒,額頭撞在陸辰寬厚的肩膀上,有些微疼。
陸辰看她低着頭,表情自責又懊惱。他什麼都沒說,拿出一卷安全繩,讓她自己系上,同時把繩子的另一頭系在自己腰上。
雲舒寒想起那次在西坡迷路,他也是這樣帶她走出森林的。可這次他們有任務在身,時間緊迫,她下意識問了句,“我會不會耽誤你工作?”很顯然,如果不帶着她,陸辰說不定已到了觀測點。
陸辰避而不答,告訴她走這樣的路要特别留心腳下,還要觀察四周環境,分心不得。
此後兩人不再說話。
2号觀測點在森林深處,被成片的參天大樹包圍,茂密的葉子把冬日陽光剪碎成稀薄的光影投射下來,光線晦暗,溫度比1号觀測點低了不少。
兩人到達後,陸辰放下背包,以最快的速度架好觀鳥鏡和攝像機,然後調倍鏡、設置攝像時間。
雲舒寒認真地看他操作每一個步驟,随口說起早上姜泓給她介紹過這些設備。
陸辰:“他沒教你怎麼用?”
她搖頭。
“過來。”陸辰先大緻講了下操作原理,又介紹常用的功能及如何切換,然後把設備交給她管理。
雲舒寒記憶力好,看他操作一遍,已學會七七八八。但畢竟是專業設備,上手操作肯定沒有搭帳篷簡單,按了幾個鍵,發現無法錄制。她看着旁邊正忙着調試觀鳥儀的陸辰,請教的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陸辰試完觀鳥儀,見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走過來問她哪裡不會。
兩人正交流着,忽然一隻犀鳥飛過,他們錯過了攝影的機會。
雲舒寒暗叫不妙,之前陸辰說過,這季節犀鳥活動時間縮短,觀測不易。他們來亞特裡之前約定好,她不能耽誤他工作。
她小心翼翼瞄了眼比她高一頭的陸辰,果然臉色不好,心情更忐忑了。
“我……我……算了,我不學了。”她原本想道歉,見陸辰越過她直接操作設備,臨時改了口。
雲舒寒站在他身後,看着他清冷的背影,想起姜泓在來時路上向她誇贊他,說他從小就是學霸,不僅考取國内最權威的生物學大學,還一路直博。進入所裡就被評為博士後,又在國内外知名學術期刊都發表過學術論文,在業内引起不小的轟動!前些年還被邀請到美洲、澳大利亞去考察……
相比之下,她的學曆和工作經曆,簡直慘不忍睹。
熟悉的挫敗感再次向她襲來,一如她在提出辭職和被父母痛斥時那般窒息可怖。
這麼牛的人物,她哪有資格當他助手?
而且,研究和保護野生動物,這麼高大上的工作,她一個普通人,完全無法企及。
她現在不僅後悔當時答應他太随意了,還有點犯怵。
陸辰自錯過犀鳥那一刻起,便全身心投入工作,完全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身邊的人已完成一場自我推翻并重塑的艱難過程。
“要不我還是付你向導費吧!”陸辰剛歇下來就聽到這句話,心裡募地一沉,濃眉微蹙,不解地看向她,“前面我們說好的,怎麼又提錢?”
“我覺得沒能力當你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