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來我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讓本來就出生在悲劇之鎮的小孩,不斷想起那時的噩夢,而到頭來一點也沒有變好……”抓起酒瓶一口深悶,柯拉松的呢喃帶着哭腔。
艾琪将目光投注到柯拉松身上,溫柔的注視帶着一種無聲的力量,“我知道的,但不止是羅,你也很辛苦吧……我不在的日子,羅這家夥應該也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
“居然是以大家長的口吻發言嗎?”柯拉松接過話道,“這些都無所謂了,我…其實一直都很同情羅。”
艾琪聳聳肩,語帶憂傷道:“就算性格處事再怎麼不像,但真實的羅就還隻是個孩子啊。”
“‘還隻是個孩子’…”一下子被艾琪的話說到心坎上了,柯拉松再卸下一層負累,再重複了一遍她的說辭後,繼續道:“就隻是個這麼小的臭小鬼,竟然會說些什麼‘我就要死了’之類的話,實在是太可憐了……“
回想起過往相處的一些回憶,柯拉松嗚嗚哭了出來,全然不顧身邊艾琪的存在,肆意流淌的眼淚在月光下璀璨如輝,“或許在你看來,我就是個總是傷害你的笨蛋,你也不會再想聽我講些什麼大道理了吧!?”
後面的話,慢慢變成了柯拉松一直沒有機會對羅說出口的内心剖白。
“那時你……雖然刺傷了我,但我完全不覺得痛,真正感到痛苦的,是你才對吧,太可憐了,羅!”
艾琪抱臂安靜的聆聽着柯拉松的碎碎念,海藍色的眸裡一片水光。
兩人的身後,本該安靜入眠的羅,悄無聲息的醒了過來,愕然的睜大雙眼,無聲傾聽,不久後又不受控制的在柯拉松的聲聲啜泣中阖上了眼。
等到柯拉松情緒慢慢緩和下來的時候,才察覺身邊的人不知何時換了個姿勢,蜷着身子窩在礁石上,秀氣的眉毛擰成結,瑟縮艱難入眠。
柯拉松不禁啞然失笑,這副摸樣,反倒比羅更像個孩子。他捂着發脹的腦袋站起身,回身翻出一條薄毛毯給艾琪蓋上。
“唔…”他一動作,艾琪很快轉醒。
“抱歉,弄醒你了。”柯拉松道歉。
艾琪輕輕搖頭,抱着薄被坐起身,今宵月色極美,身後守着羅,身邊是做夢也想不到能見面的柯拉松,是個非常适合談心的夜晚。
她亦有些話想對柯拉松說。
她直截了當地提出:“我已經找到徹底治愈珀鉛病的特效療法了。”
“什麼?!”柯拉松震驚的看向她,“什麼意思?你是說羅有救了!”
艾琪凝重點頭,有過一輪的時空回溯,二度回溯被選擇投放在了此時此地,她已經不會像第一次那般無措且無知。
這個時機未免太過巧合,命運不會做出沒有無緣無故的安排。
她出現,至少意味着,傳說級别的惡魔果實——
“「手術果實」已經顯世。”艾琪笃定的答道。
柯拉松眼裡閃爍着希冀的光,難以置信的低聲呢喃,“手術果實…”
短暫的喜悅過後,柯拉松收斂了笑容臉色凝重看向艾琪,“情報準确嗎?”
艾琪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确定,但出入不大。”
“對羅來說,這是一份巨大的生存希望。”柯拉松抿了抿嘴,略帶嚴肅開口,“沒得到确定情報前先别讓他知道。”
艾琪點頭。她有預感,這一天很快就要來到了。
她來到,是為記錄,也将見證:一段死亡與一份新生。
目視着因為得到她提供的不完整線索而坐立難安的柯拉松,艾琪眼裡閃過晦澀,在内心默默盤算着下一步該怎麼走。
命運這般耍弄于人,一而再再而三,但不管「規則」還要叫她受挫多少次,既然她來到,她依然不甘心,也決計不認輸。
哪怕「結局」早已書寫好,她也要找出篇章外的空白區,肆意發揮為之添上獨具紅心特色的尾注。
為了羅所愛着的柯拉松,為了最溫柔不過的柯拉松。
靜影沉璧,她的身影融于夜色中,柯拉松望向她,月色在她眼裡流轉,長睫毛也沾染上融融的瑩白,她思考的時候心無旁骛,似乎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
她從天而降,帶着巨大的驚喜與謎團,酒意在慢慢揮散,他有幾分懊惱,本不該和第一次見面的人說那麼多的。
純粹是覺得,方才自己哭得稀裡嘩啦的模樣實在是太不雅觀了。
至于别的,羅能在她的面前卸下所有防備安然入睡,他相信羅的判斷,也相信她流露出的無可作假的關懷與憐惜。
等天亮,再好好的認識一下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