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先回去把文濟送來?”
“文濟都十三了,我看書院裡十二三的兒郎多的是,不用我再送一趟吧。”
縣城天天都有往府城來的馬車商隊,文濟要去書院讀書,帶的一應行李包袱多些,頂多給他單獨租上一輛馬車,實在不放心就讓何奎再多跑一趟,耽誤不了兩天。
“謝九九!”成親這麼久,裴元第一次動了真火。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你、你你,你就這麼把我扔在府城了?”
“話别說得這麼難聽啊。什麼扔不扔的,這不是家裡有正事嘛。”
“你說要是娘這邊不用等京城的信,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把你帶回去了。
我也不想一個人回去啊,咱們出門的時候我娘還千叮萬囑的,生怕我把人弄丢了。現在我一個回縣城,還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呢。”
“再說,這三天在書院我見你讀書落筆都比在家中更快更好,你留在府城還能來書院多跟先生請教,娘那邊有事差遣個人來山上送消息便是,是不是比你跟我回去要方便。”
“哼!”
裴元臉色依舊不好看,冷冷哼了一聲也不知道謝九九這狡辯的話他聽進去了幾分。“不想一個人回去就不回去,多留幾天怎麼了。”
多留幾天耽誤賺錢啊!!!
這幾天在書院裡,裴元除了去山長和幾個先生處請教問題,其餘大部分時候都在跟昔日同窗們交際往來,客院裡再是留下來的家眷少,但多少還是有。
裴元出門會友,謝九九也認識了幾個秀才娘子。謝九九怎麼說都是當了雲客來掌櫃的人,怎麼捧着人說話她多懂啊,沒兩天就從那幾個秀才娘子口中,套出不少話來。
别的都還好,隻供養一個讀書人到底有多花錢,她聽着手心都直冒汗。
以前以為的那些筆墨紙硯書本束脩,考試的路費和各項雜費全是最基本的,都不值當拿出來來說,大頭的花費全在看不見的地方。
縣試之前要找五名本縣廪生作保,這五個人要不要提前結交,就算自家有大舅在衙門裡的關系不難找這五個人,可除了結保銀子以外,還得請人吃頓飯送點東西吧。
要是能考中秀才,平日裡跟同窗同科之間的往來交際,參加同縣舉人辦的文會詩會,不說次次都去,五次裡總要去上一兩回吧。
裴元跟這些人有了往來,自己跟他們的家眷就也有了關系,婚喪嫁娶這些人情往來難道都不去?不可能的。
要不然等有事的時候人家什麼都不跟你說,錯過了什麼都不知道。
再加上逢年過節給老師們縣衙的老爺們的孝敬,每次在家算的時候都算得好好的,等真花銷起來就知道了,花出去的錢隻有多沒有少的。
雲客來現在一年才賺多少,夠不夠裴元和謝文濟讀書用的?
家裡還有這麼幾口人要吃飯,娘的年紀漸漸大了,說不得有個三病兩痛花錢的地方就更多了。
還有芝娘,自己的婚事定得急辦得也着急,很多地方能帶得過的就帶過去了。以後芝娘嫁人肯定不能這樣,就算她十八歲出門子,那是不是十六歲就得把親事定下來。
十六歲定下來,提前兩年相看也不算太着急了,芝娘的嫁妝也要準備。
家中大姐留在家裡招了女婿,老二是兒子,家裡的田産家業自然少不了他的。輪到芝娘這個小的,不說給得多麼豐厚卻也着實不能少了。
還有自己,家裡人人都要花錢難道自己就不要了?
一年四季每季做兩套新衣裳不算多過分事情吧,胭脂水粉香丸首飾,以前做姑娘的時候都有,不能說成了親招了女婿反而用不上了吧。
再有零嘴,家裡和雲客來做得再好吃,那也不能隻吃家裡的,是不是總也要花錢買些外面的東西。
謝九九掰着指頭一條一條給裴元算,“你就說家裡哪一件事不要花錢,人家關家在京城當大官,我這已經處處都比不過了。
要再不多賺些銀子,你就是留下來人家是不是也得背地裡說你蠢,不知道選高枝兒去攀。是不是還要說我奸,明知道給不了你好的,還要強留着你。”
“誰說你比不過,我要你比什麼了嗎。”
本來這話說出來是為了哄裴元點頭讓自己回去,卻不想反而把人給惹毛了。
他有些控訴地看向謝九九,想發脾氣又覺得落了下乘。人家跟自己講道理講得理直氣壯,好似那天夜裡背對着自己說那番刨心肝話的人壓根不是她。
“你就不怕你不在,我到時候真的被人哄騙去了京城就再也不回來了。”
“我在,他們真要哄你我也不能拿繩拴着你啊。”
“謝九九!!!”
“在呢在呢,别喊啊,車外面還有人呢。”
裴元被謝九九氣得心尖尖都疼,活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手疼得發麻她什麼事沒有。
“你真不能跟我一起回去,老二過來什麼都不懂,不得你這個當姐夫的送他去書院,那麼多先生還有院監你好歹帶着他都去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