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害怕關家找來,把到手的女婿帶走。被安置在前院客房的韋管事心裡也七上八下,覺得這次來嶽州怎麼事事不如意。
本來為了找到失散多年的姑奶奶就已經費了老大的勁兒,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麼大歲數的姑奶奶還是個沒正經出過閣的姑小姐。
一打聽姑小姐這些年來的際遇,心就往下沉了一截。
哪怕給人當個姨娘呢,也比給人當外室說出去好聽啊。偏偏這主兒還不是個好哄的人,人家有兒子,過繼出去了又如何,真碰到事上了,人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兒子。
這次關家派了兩個管事出來,二管事留在府城應付裴家的人,韋管事是專門負責替府上在外面辦差的小管事,來容縣請裴元這種‘小事’自然是他來跑腿。
“管事,您說這謝家也真有意思,都說了咱們是京城來的,為的是要接姑小姐回去。他們家倒好,表面上看着客客氣氣,其實防備得很。”
嶽州府本就不是什麼大府城,之前打聽到關氏的消息,他們都以為說明了來意,大小姐肯定能馬上答應跟着去京城。
畢竟關家的大小姐,和高州通判家老三養的外室,這兩者之間身份差距說是天差地别,一點也不過分。
不想那姑小姐不是個好說話的,連要求都不提,隻說先把兒子接過去再說。這就是擺明了要走可以,但是要帶着兒子一起走。
他們也是到了容縣才知道這位小爺竟然自己把自己入贅給别人家了,這消息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本來就複雜的事,這下就更複雜了。
“在府城的時候就聽旁人說,大小姐生的那小爺模樣才情都好,還是個讀了書的。得了這麼個姑爺,要是你你舍得放手。”
“管事說得對,不過這種事講究個你情我願,小爺自己答應的……”
“此一時彼一時,跟着大小姐回咱們家,在京城就再沒有人知道小爺的出身。留在這兒?”
真不是韋管事自視過高,謝家不過一個小小縣城裡開飯館的人家,能給小爺什麼?頂天也就是讀書趕考的銀子不需小爺操心。
這算什麼難事,說句不好聽的,這點子銀子自己和嚴管事湊一湊都能湊出來,如何就到了要堂堂一個男子漢入贅的地步了。
院子就這麼大,兩人說話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
前院有老吳叔坐在門房外面守着,一張矮竹椅一把大蒲扇,就這麼認認真真的守着,隐約聽見兩人說話的内容,臉色難看得吓人。
倒是裴元和謝九九站在門外廊下聽得認真,臉上并沒有顯露出明顯的不高興。甚至耐心等裡面說話聲停了,才推門而入。
事關娘親的身世和未來,裴元沒有跟兩人繞彎子,拱拱手道了一句路上辛苦,便很直接的問兩人的來意。
關氏和幾個兄弟姊妹長得都很像父親,而裴元長得又像關氏。
韋管事看着跟府裡老爺和大爺都有四五分相似,眉眼舒朗神情冷峻的年輕人。原本還因為裴家生出來的幾分怠慢之心,此刻也全藏了起來。
事情不算複雜,就是關家老夫人病重,死之前還想找到當年扔在半道上的女兒。
而不管是自欺欺人還是不敢多想,關家一家子都從來沒提過要是關氏流落到髒地界或是做了暗門子該怎麼辦。
哪怕是龐氏,這些年來也隻說害怕女兒日子過得清苦受罪,别的話一句也不敢提。
這次出來找人,兩個管事得着吩咐也隻有一樁,要是找到了大小姐就趕緊把人帶回去。
在關家的設想裡,要是關氏是流落在尋常甚至清苦人家,那麼不管是給銀子還是後面再幫襯着,問題都不大。
要是關氏落到更不堪的境地裡去,其實更好解決。什麼樣的女人拿銀子贖不出來。贖出來了帶回京城,回了關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有誰還能知道關家大小姐在外面經曆過什麼。
偏偏關氏的情況是兩邊不靠,裴家再怎麼說祖上也曾在京為官,現在二老爺在高州任通判,那裴三爺還用兒子換了個總旗的武職。
這麼一來,想要順利把人帶走,除了關氏自己願意,裴家這邊不能得罪得太狠了,裴元怎麼安置也不能馬虎,樁樁件件都是頭疼的事。
主子不在,管事的就不敢把話說得太死,除了要把關氏帶走是斬釘截鐵的,其他話多少都有些模棱兩可。别說裴元,就是謝九九也聽得隻冒火。
“來找我,是因為娘不肯跟你們回京城,想要我幫着勸一勸。”
裴元沉着臉看向兩人中明顯為主的管事,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虞。還是搭在大腿上的手被謝九九緊了緊,難看的臉色才多少收斂了些。
“貴府派你們出來之前,可曾知曉我娘的情況。”
“不知,我們到了府城有四處托人打聽,前後用了兩個月才找着。前天找到姑小姐,當天就已經往京城去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