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邊那人晃了晃燈，繼續照在雲翩燃臉上，“那不好意思了，你不能過來。除非你想吃牢飯。”

雲翩燃氣急了：“不來就不來！”

他轉身往回走，走到一半，回頭看了眼那不可理喻的人，漆黑一片中，他朝那人翻了個大白眼。

回到賓館，雲翩燃掀開被子，猛地将身子砸在床上。

他打開手機癡癡地看着這幅攝影作品。明明已經到這裡了，他好不容易來，跋山涉水來的。

點開關于‘白茉莉攝影展’的相關評論，他并沒有找到有人讨論尋柏的那幅攝影作品。

按理說，這麼厲害又大神雲集的攝影展應該會有記者來拍攝的。但結果卻一個人都沒有對尋柏這個人，或者這個作品提出贊美或質疑嗎？

攝影展已經過去快五天了，預計一個月後就會撤展，他趕不過去的。

這個時候意大利那邊天已經亮了。他本意想找關少雨，仔細問問尋柏的那幅作品的。

認真的想了一下，還不是不去麻煩人了，免得她男朋友有什麼意見。

雲翩燃很快就找到攝影展負責人的聯絡電話。他切了個遊客号，搜索白茉莉三個字的時候就會有相關話題跳出來。

‘白茉莉攝影展’排在相關話題第一位，看得出來這幾天一直有人在關注，不光是圈内人士。

雲翩燃給展負責人打了個電話過去，無人接聽。這個時候多半已經睡了。

幸運的是，展負責人在簡介裡留下了郵箱，雲翩燃執行力湧上，打開郵箱，編輯文字後發送過去。半夜三點，被工作日生物鐘控制的他已經進入深度睡眠。

尋柏無聊的用腳趾拱沙子玩，淩晨四點，他毫無困意，隻是感到無聊。

腳邊有一個礦泉水瓶，裡面裝滿了被水浸濕的煙蒂。他手裡的煙是最後一支。煙頭的火星在海風吹拂下忽明忽滅，尋柏擰開瓶蓋，剛抽一半的煙被丢進瓶子裡。

尋柏收好魚竿，今天也是毫無收獲的一夜。

他盯着空空的魚箱子，可惜起來。他出門時覺得今晚一定收獲很好，明明都已經有魚咬住魚餌了，竿子都動了，要不是中途有人過來把魚吓跑了，他不至于坐到現在還毫無收獲。

他好想吃海魚。

尋柏回去路上将礦泉水瓶丢到一個偏僻的垃圾堆裡，他抽煙這件事隻有劉天天知道。村裡的其他人都以為他還是以前那個聽話懂事的三好學生。

實際上尋柏早就變了，裡裡外外都變了。

尋柏又路過賓館，他擡頭看了半分鐘，然後走進大廳。

前台換成了個中年大叔，正無聊的在手機裡玩象棋，見到是尋柏來了，就打了個招呼，“怎麼樣，今天有收獲不？“

“沒。剛上鈎的魚兒被一小夥子給吓跑了。”

“哦，我猜是樓上那個外地人吧。除了你，和那個外地人，村裡人都不敢往海邊跑。”

尋柏無奈攤手，“無所謂了，我本想着之前大雨，天晴了會有很多魚兒上來呼吸空氣呢。還是等運氣好了再去一次吧，我有預感，這個月一定會有大魚上鈎。”

“得，到時候見者有份哦。”大叔笑道。

尋柏忽然問：“叔，那人魚到底是什麼樣的？我隔三差五去怎麼就沒見過呢？人魚傳說到底是真的假的？”

大叔左顧右盼片刻，問：“你奶奶難道沒給你看過報紙嗎？當年是真的有人魚上岸來抓人的，哪一年我也忘了，但的的确确有記者來采訪了，還帶了兩個扛攝像機的，一來就對着大海一頓拍，拍了半個月啥也沒拍到。”

尋柏思索片刻，搖搖頭。

奶奶從小就說那片海域不危險，有吃人的人魚。隻是，報紙、記者什麼的從來沒提過。

“那沒拍到就這樣回去交差了？”尋柏說着笑起來，想到那群毫無收獲的記者苦兮兮的回去交差，還要被領導罵，就沒忍住幸災樂禍的樂了起來。

“很邪門，他們真的拍到了。拍到的人魚照片還刊登上了報紙頭條，但後來被上頭壓下去了。”

尋柏聽着聽着，提出質疑：“叔，您說的像是您親身經曆似的，知道的這麼清楚，我該不該信你啊？”

他不信鬼神，如果真有人魚，那麼按他去海邊的頻率怎麼一次都沒遇到呢，甚至連個魚尾巴都沒瞥到。

“我當時還小，但我有印象。你等着，我回去就翻箱倒櫃把那舊報紙給找出來！”

尋柏點點頭，望了眼樓梯，“你記得告訴那小夥子，沒事别往海邊跑。”

尋柏轉身要走，大叔又打開象棋遊戲，随口說道：“那小子倒是對那片海挺在意的。我媳婦看見他忽然下樓往海邊跑了，現在的小年輕勸不住哦。”

尋柏聽見了，手掏褲口袋，把空煙盒丢了。

離開前，若有所思地擡頭看了眼天空。

-

第二天，雲翩燃發過去的郵件收到了回複，對方答應會給他留個電話，但要雲翩燃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被這件事給難倒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表明身份猶如被人在大街上扒光衣服，不僅如此他還會被遊街示衆。

昨天用遊客号時他已經瞥到了熱搜榜出現了自己的詞條，現在的他已經站在刀尖上了。

雲翩燃委婉了點，企圖打聽到其他消息，但對方很冷漠的發過來四個字：無可奉告。

他蓋上電腦，還氣憤地關機了。好奇心得不到滿足，雲翩燃又氣又難受，他轉念一想，覺得是時候去問問本人了。

北新漁村不大，要想找到一個人簡直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