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在一邊歪着腦袋看着,也不再準備跑了。好兄弟小黑的眼睛都舒服地眯了起來,瞧着倒也不像是什麼壞事。
軒娘叫他站起來,小黑也不扭捏,嘩一下起身,帶出些水花,澆落在地上。
小娘子這才注意到傻子原是很高的,站在到她腰間的木桶裡,小黑大腿還露出一截,先前瞧着瘦弱,原是精肉都藏在褴褛的衣衫下。
軒娘的臉噌一下紅了,她咬着唇,帕子沾着熱水擦在小黑腰上,硬邦邦的肉要一格一格的擦,黑泥擦幹淨露出白淨的肉,熱水一蒸又泛着紅。
小娘子擦着擦着覺得有些燙手,到底是未經事的閨女,瞧着鼓囊囊的一團是在下不去手。
“你...你自己擦。”話說出來,才發現有些幹巴巴的。
柳軒将帕子甩在他胸口,那半黑的帕子從滑溜的胸口落下,飄在水裡。
這男人原是未有脫幹淨的,隻是亵褲粘了水,貼在身上又透着肉,若是嬸子們見了許是忍不住一邊笑一邊偷瞄。
但小娘子卻背過身,未聽到動靜又忐忑地忍不住回頭瞧,隻見他傻站在水裡,一雙眼睛望過來,半晌“汪”了一聲。
有些傻又有些可憐。
軒娘一噎,他的兄弟老黃樂地在地上亂跳。
許多事都是避着人不避狗的,老黃狗倒像是成了精一樣是知道許多的,從它的動作裡竟是瞧見幾分狹促來。
動靜這般大,柳老爹不可能不知道,死老頭子怕是隻等着看笑話。
軒娘有些羞,又開始有些惱了。
正準備罵幾句出去,卻見那傻子從浴桶裡出來,赤腳踩在地上,又沾了泥。
他腿亦是很長的,輕松地跨出,洗幹淨站在那裡像是一顆新發的竹。
“欸!”瞧着洗幹淨的腳又沾了泥,軒娘皺着眉将準備地鞋拎起。
卻見小黑撈出帕子,學着軒娘的動作擦身,眼睛盯偏一瞬不移地盯着她,像是擦給小女子瞧的。
雖然知道這是個傻子,但耐不住他長得好看,涮洗幹淨又跟個白嫩嫩的蘿蔔一般,瞧着水潤脆口的。
軒娘眼睛胡亂轉着,又咬起唇,她抱着胳膊肘又放下,腳趾忍不住害羞地蜷起又放開,腦中又不住地尋着借口勸慰自己。
這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并不是什麼真的登徒子。
可又覺得那日準備将簪子刺入流氓雙目的時候,心跳的也未有這麼快過。
他似乎沒想的那麼傻,還能自己擦身。
可剛有這般想法,卻見小黑不會洗帕子,大長腿擦着擦着,變成泥搓泥。
“你将帕子洗一洗。”軒娘忍不住開口。
小黑隻歪着腦袋看她,她抿了抿唇,覺得不能跟傻子計較。
手指拈起發黑的帕子,在水中涮了涮,擰幹了還他。
小黑卻學着軒娘的樣子又把帕子浸濕了一遍,他力氣似乎是很大的,擰的帕子比小娘子的要幹,帕子又回到了軒娘面前。
軒娘瞧他這般坦然的模樣,忽然一下腦中的熱意也散盡了。
他分明什麼也不知道,如同垂髫小兒一般,她這般在意倒顯得小氣了。
先前在街上的時候,他可是也用這樣的表情瞧着人?
像是年紀小的小狗兒,用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觀察人類。
不過之前被亂發遮掩,遠瞧着隻是陰沉沉的,早這般樣子,怕是争着被嬸子們搶去養在家裡才是。
軒娘冷靜了下,做了些許建設,将自己假裝成他阿娘,她壓了壓舌根,像是壓住了心口将要跳出的兔兒。
她接過帕子,皺着眉閉着眼,胡亂擦着,小娘子力氣不算小,把小黑搓疼了也不說話,隻會像小狗一樣哼唧。
他先前學的擰帕子,倒是給了軒娘些靈感。
小娘子試着教他穿衣,一件一件穿了脫,脫了穿,玩了好一陣。
這小子穿好了還直瞧着軒娘,偏眼睛亮晶晶的。
柳軒未有什麼與小孩兒相處的經驗,她行三,本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大姊去的早,二姊嫁人之後亦少有往來,家裡隻有一個讨人厭的老爹,也沒有小孩給她逗弄。
新撿來的男人乖乖地站在原地,倒是不像小孩一樣跟個泥鳅似的會亂跑,隻一瞬不移的盯着軒娘。
她覺察到小黑在等些什麼,可自己亦是懵懂,隻試探地覆上他的頭,開口道:“...乖狗狗。”
雖是說了這般話,軒娘瞧着他這般大的塊頭,覺得有些滑稽,有些忍不住笑。
偏小黑很是受用,身後好像有尾巴在搖,興奮地甩了甩頭,淋了軒娘一臉的水。
軒娘笑着尋了塊幹帕子,替他擦頭,小黑乖乖地低下頭。
太陽曬在身上,暖烘烘的,終于将小黑洗幹淨了,但不知為何總感覺還有股散不去的小狗味。
想着家中那個陰沉沉的老頭子,又看着小黑亮晶晶的眼睛和清隽的面容,軒娘眼中逐漸顯出些堅定來。
她想養他。
除了勞勞碌碌地奔波生計之外,總也要做些令自己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