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花上多久才能找到我呢？

穿過一條條幽暗的走廊，繞過一個個巨大的水箱，終于，在走廊盡頭，淩雲破看到了一面巨大的玻璃牆。

裡面一條鲨魚緩緩遊動，鳍尖在水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氣勢威嚴而沉穩。

他快步走上前，屏住呼吸，仔細觀察。

然而，當他湊近時，卻發現這條鲨魚的鳍上光滑無痕，背景中的水草也郁郁蔥蔥，與照片中的景象完全不同。

照片裡的鲨魚，魚鳍上有一道明顯的劃痕，像是被什麼利器割傷過，留下了永久的印記。而眼前的這條鲨魚，魚鳍卻是完好無損的。不僅如此，照片中鲨魚身後背景裡的水草，也比眼前的這片水草更加稀疏，顔色也更加暗淡。

淩雲破意識到，自己找錯了地方。

他皺了皺眉，心中湧起一絲失望。他打開終端，拍下照片，發給淩月影：

「我找到鲨魚了，但不是你照片中的那條。」

消息發出去後，很快就收到了回複。淩月影隻是簡單地回了一個字：「哦。」

然後又發來了一條：「那就接着找。」

淩雲破撲了個空，看到月影的消息，卻嘴角微微上揚。

他知道這句回複是淩月影的風格，簡短、直接，卻帶着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期待。

于是淩雲破收起終端，再次環顧四周，試圖從周圍的環境中找到一些線索。難道這是在考驗自己的耐心和觀察力？

幾番環顧，他還是什麼線索也沒發現。

淩雲破沒有立刻再次動身，他的指尖懸停在玻璃表面，隔着冰涼的水紋描摹那條鲨魚側鳍的弧度。

看着這條找錯了的鲨魚，他稍加思索，編輯消息發送了過去。他覺得這次的疏導不僅僅是捉迷藏遊戲那麼簡單。

「你為什麼喜歡鲨魚？」

消息剛發送過去沒多久，淩月影那邊的回複便傳了過來。

「我還以為所有關于我的事你都知道呢，料事如神的哥哥大人。」

淩雲破愣了一下，敲下回複：

「沒到那種程度呢，我隻是知道你喜歡什麼，讨厭什麼。」

他知道淩月影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喜歡品嘗各種美食，喜歡在電影裡看地面上曾經的絕美風光，還喜歡蜷在柔軟的沙發上悠閑地偷懶……

也喜歡到香槟金大道購物——因為他把自己的卡給淩月影刷了。

「是啊。你了解我，但你卻總是阻止我理解你。」

月影的回複似乎帶着什麼淡淡的情緒。很快，下一條消息接踵而至。

「我無法相信自己不能理解的人。」

淩雲破不知道該怎麼回複，隻能心中卻在反複回味淩月影的話。

那句話像一根細針，輕輕紮入他的思緒，讓他無法完全專注于眼前尋找淩月影的任務。

因為他能看出淩月影未盡的話語：

因為想要相信你，所以才想要深入理解你啊。

想要去信任的人，卻連好好了解的機會都不留給他，月影心底裡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嗎？

那被他壓下去的心聲，也許是他一直以來的期盼，直到如今自己才真切地接收到。

「對不起。」

思索良久，淩雲破最終敲下這幾個字。

「？」

月影回複了一個疑惑的符号，很顯然就算是最懂人心的向導，也不能看懂這孤零零的三個字背後有什麼含義。

淩雲破心中有點忐忑，一直以來，他都不敢暴露自己内心那些說不出口的問題。

直到這次月影主動說想理解他，直到此時此刻，仿佛才給了他坦然面對的台階。

「你恨我嗎？」

淩雲破終于發出了那個在心底小心翼翼保存了許久，一直都沒敢問出口的問題。因為他實在太害怕，會得到一個讓自己不願面對的回答。

「那個時候，我搶先讓你和我做匹配度測試，強行阻止了白希臨成為你的專屬哨兵。」

發送過去，良久沒有收到回複。

淩雲破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懸在了半空中，經過的每一秒都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擊着他的心髒。

也許這個問題本身就不應該問出口……

可是他真的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着終端屏幕，直到屏幕上方終于彈出提示：“新消息”。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