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包煙抽吧。
冒出這個想法,許執已經在小賣部。
他很不喜歡煙味,但梁尚喜歡抽,尤其在事後。許執鬧了兩次,後面他也真的慢慢戒了。
現在看來,梁尚為他,好像真的付出許多。
老闆自己嘴裡也夾着一根煙,一隻眼擠着,問許執,“要哪個?”
許執掃了眼色彩缤紛的煙牆,中華他是認識的,畢竟找誰辦事不拿兩條中華都說不過去。
價格他也是明白的,第一個就被排除在外。
老闆不耐煩,“哪個哇?”
許執眉心一跳,“猴王。”
小時候爺爺總是給兩元讓他去買猴王,他爺爺抽的一定是最便宜的。
老闆拿一盒扔到櫃台上,“9元。”
許執遲疑一瞬,拿出手機掃錢。
早知道就不學了,何苦呢,白搭九元。
心塞。
回到小區樓下,拆出一根,夾在指尖,到口袋裡摸了摸,沒買打火機。
更郁悶了。
把猴王往長椅上一塞,手腕撐着腦袋,垂眼看地闆。
視線内闖入一雙皮鞋。
梁尚垂眼盯着許執,大聲罵道,“許執,你他媽長本事了,我是垃圾嗎,你想丢就丢,丢了第一次,還有第二次,現在還學抽煙,三十了叛逆期到了。”
許執唰的一下擡頭,大眼睛在路燈下亮亮,一眨一眨,看清後突然委屈,“我想吃香菜炒牛肉。”
梁尚怔了下,那一刻,所有的憤怒,暴躁,委屈通通消失不見,唯有心髒一處隐隐抽痛。
他不怪了,不恨了,哪怕是三年前,哪怕許執走得義無反顧。
他的嗓音不自覺軟下來,“想吃就吃啊,回家我給你做,還有宮保雞丁對不對。”
許執點了下頭,又搖頭,濕漉漉地像委屈小狗,“我不能跟你走,我要留下來結婚的,他們的話太難聽了,眼神太傷人了。”
梁尚一把将人薅起來,“你還結上婚了,你想跟誰結,除非我死,否則你看你這個婚能不能結成。”
許執拍掉他的手,眼眶一紅,“你自己說的,每個人都要結婚的,我死了你都不管,現在還來找我幹什麼。”
梁尚眉心額角都在跳,壓着怒火,“你以為你是貓,你有幾條命可以糟蹋的。這世界上能有誰,值得讓你放棄那條命。我告訴你,誰都不行,連我也不行。”
視線碰到那猩紅的眼睛,許執心底狠狠一震,嗓音軟下來,“知道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長達五分鐘的沉默,梁尚拉住許執的手腕,“跟我回家。”
許執手腕被捏得疼,“我不能走,我要結婚了。”
梁尚皺眉看他,眼底迸發出怒火。
有時候,他真想一刀捅死對面這個人,再一刀了結自己。
可許執哭了,一滴眼淚掉下來,然後像掉了線的珠子,一行又一行。
梁尚的怒火再次熄滅,低頭耐心給他擦,“怎麼了?”
許執丢人得很,低埋着頭,“我太膽小了,我沒有辦法,我不會,我不知道怎麼說服他們,他們太激動了,他們覺得我是神經病。”
梁尚彎腰才能看到他,嗓音發沉,“那不是膽小,是你太善良了。你才剛剛大學畢業,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能學會什麼呢。”
“……我已經畢業六年了。”
“時間太快了,六年學不會什麼的。你還是個學生,不是你的錯,是這個社會的錯,他們太急功近利了。”
許執的淚水止住,向前一步擁住梁尚,再次被滿心的愛包圍。
其實他應該明白的,梁尚什麼時候跟他動過真格呢。隻要他的一滴眼淚,梁尚辛苦築起的城池堡壘就會不攻自破。
梁尚緊緊将他抱住,像是怕再次失去,他的聲音在頭頂喃喃,“不要怕,都交給我,我會幫你處理好一切。”
“可是我不能跟你走。”
許執的人生裡愛情從不在首位,他愛梁尚,可他有親人,有老師,有朋友。
梁尚不以為意,“那我就天天來。”
“許執。”許情站在單元樓門口,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嗓音冰冷。
許執渾身都震了下,從梁尚懷中抽離出來,看着許情陰沉的臉色,喊了聲,“姐。”
“回家吃飯了。”許情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