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甯的婚禮定在春分,意外的是,許執也收到了一份請柬。
當時《深海》的拍攝已經到收尾階段,導演特批了許執一天假,去參加好友的婚禮。
許執并沒有與梁尚同行,杜甯的婚禮,本人忙不忙不知道,反正梁尚的面兒是見不到。
他們的婚禮在新娘名下的莊園裡舉行,許執站在主樓的二層陽台,看後面坡上連綿不絕的綠草地,一片盎然。
為了那點自欺欺人的快樂,許執已經很少思考。但他不思考,不代表麻煩不會找過來。
李悅樂大概實在走投無路,将電話打到了他這兒,語無倫次地說,“許執哥,你在不在裡面,我是說杜甯的婚禮,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了,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你今天見到他了嗎,他穿西裝一定很帥吧……”
最後嗚咽着說,“我求你了,你帶我進去吧,他們攔着我不讓我進去,我看一眼就走,不會打擾他們的。”
許執太明白他此時大腦一團亂麻的感覺了。
曾經的許執沒有李悅樂的勇氣,他是個膽小鬼。
梁尚結婚那天,他隻敢躲在家裡,翻來覆去地倒那些電視台,想從中找到一點婚禮的蛛絲馬迹,哪怕是一個衣服角呢。
可盛曌集團太子爺的婚禮,那些媒體卻出奇一緻地保持緘默,像是提前串通好的一般。
許執扔了遙控器,手中的酒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心酸。
最後把頭埋到胳膊裡,嚎啕大哭,像個失去糖果的孩子。
電話那頭的哀求聲不斷,許執回過神,左眼條件反射般地掉下一顆淚,隐在衣領處。
今天的婚禮聲勢浩大,來者不乏名流,杜家家主是個極其謹慎小心的性格,安保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幾圈。
許執何德何能,能再帶一個人進來,“對不起,我可能不行。”
“求求你了,我真的求求你了,你去找找梁尚吧,他不會拒絕你的。許執哥,你跟他們不一樣,但你也要像他們那樣逼死我嗎?”
“你在外面等我,我有辦法了。”許執飛快挂掉電話,朝停車場那邊跑。
就當他還李悅樂的人情,就當再救一次困在過去的自己。
許執在停車場找到梁尚的車,司機老章看見他,趕緊從車上下來,“許先生,您有什麼事嗎?”
許執風風火火地拉開駕駛室的車門,“鞋子有點不合腳,我回去換一趟。”
“那還是我來開吧,或者您吩咐在哪,找人送過來。”
“不用了,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吧,開車也挺辛苦吧。”許執朝他擺了擺手,一腳油門開出去。
李悅樂就蹲在大門不遠處的垃圾桶那,許執特意将車開遠了些,才回頭來找他。
許執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看一眼就走,不做别的?”
李悅樂伸出三根手指,“我保證,看一眼就走。”
在車裡待了三十分鐘,許執才開車往裡進。
梁尚的面子尤為好用,一路暢通無阻。
許執提起來的心髒回到肚子裡,給他吩咐,“等會你緊緊跟着我,哪兒都别去。也别有鬧婚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這些安保先不說,你把新郎帶出去,外面堵着的那些媒體就夠你喝一壺的。”
李悅樂精神狀态尤為不好,隻瞪大了眼睛,無聲地點頭。
許執将車重新停到了剛才那個位置,這裡顯得尤為安靜,連老章的人影都看不見,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李悅樂心急,剛下車。
周圍的車門唰唰幾聲響,安保沖出來,立即将人摁在了地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許執來不及反應。
安保退到兩旁,梁尚緩緩走出來,妥帖得體的西裝,英眉黑目,嗓音沒半點溫度,“許執,你真是長本事了。”
許執瞪了一眼跟在後頭的老章,老章低着頭,左瞟瞟,右瞄瞄,就是不看他。
安保将李悅樂架起來,李悅樂立即喊,“許執哥,救我。”
都走到這一步了。
許執追上梁尚解釋,“他隻是想看一眼杜甯,沒有什麼别的想法。”
“你是他肚子裡的蛔蟲?許執,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梁尚看也不看他,走得飛快,許執着急,“當初是他打電話讓我接的你,我們欠他的,你應該還。”
“你說得對,但不應該用杜甯結婚這事來回。錢,權,地位,過了今天,你讓他随便要。”
許執不追了,梁尚跟着停下來。
許執一咬牙,把傷疤撕開,“哥,當初你結婚的時候我沒見成,今天就當還我一個願望,成嗎?”
梁尚背影一晃。
安保最終還是沒松開李悅樂,梁尚不做沒把握的事,他不能給兄弟的婚禮留一點風險。
李悅樂被壓在二樓的暗處,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一樓的婚禮殿堂。
他剛開始隻是手扶着欄杆,看美麗的新娘一步步走向杜甯,無聲地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