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屍不知從何處拿出來一張紙,紙上寫着密密麻麻的毛筆字,謝苦第一眼便在紙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手臂上滴落的血液掉到了紙面上,恰好暈濕了謝苦二字。
女屍咯咯笑了起來,用手去抹開那滴血,但她的手指挨上謝苦的血時,她卻突然驚聲尖叫起來。
“啊——!”
婚書被她扔到一邊,女屍似乎痛極,尖叫着在地上翻滾,她脆弱的骨頭似乎快要散架,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謝苦忍住懼意,沒去管女屍,彎腰去撿那張婚書。
他心知這張婚書才是關鍵。
就在他即将碰到婚書的時候,一隻骨肉勻稱的手握住了他的腳腕。
謝苦沒管,先一把抓起婚書,然後才回頭去看。
卻發現之前皮膚烏青幹癟的女屍居然恢複了人樣,此刻的她皮膚水潤潔白,五官清秀,鼻翼旁還有冒出來的汗水,污濁的瞳孔也恢複了剔透。
似乎是活了過來。
恢複過來的女屍趴在地上,擡着頭,一隻手抓着謝苦的腳腕,臉上的表情空白,好像有什麼事沒想明白。
謝苦動了動腳,想跑。
但女屍力氣極大,謝苦根本掙不開。
這點動靜刺激到了女屍,她像是想通什麼,忽然癫狂笑了起來,明明恢複了人樣,卻比剛才幹癟屍體狀态更加恐怖,她嘶吼着道:“哈哈哈哈——我要!我要吃了你——!”
她手上的長指甲再次長出來,深深地剜進謝苦的肉裡。
這次和手臂上的傷不同,手臂上的傷看着恐怖,卻根本不痛,血也很快止住了,腳腕卻傳來劇烈的疼痛,謝苦霎時失去了行動能力,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腦子清醒了些許,看到瘋狂的女屍一寸寸的挪動着靠近他,她裂開的嘴巴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猩紅的舌頭顫動着,像是迫不及待要啃噬他的血肉了。
“謝苦,謝苦。”
忽然,謝苦聽到有人在耳邊喊他,那聲音低沉、溫柔,讓他感到安心。
“謝苦,我就在你身邊,你能看見我的。”那聲音道,“謝苦,說出我的名字。”
女屍靠近了謝苦,抽|出謝苦腳腕上的指甲,又抓向他的小腿。
“看見我了嗎?謝苦,你能看見我的,叫我的名字,謝苦。”
謝苦頭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他抖着雙唇,艱難地喊出了兩個字:“骨……骨眠!”
随着這聲呼喊,一道身影如同素描畫般漸漸顯形,他出現得極快,在女屍抓到謝苦小腿前,一把攔住了她。
骨眠拽着女屍的手臂,輕松把她提起來,扔到了一旁。
他把謝苦抱到床上,将滿是鮮血的小腿放到自己腿上,指尖沾血在謝苦小腿上畫了一個簡單的葉脈符号。
傷口沒有恢複,骨眠皺眉,畫了個更複雜的符,效果卻仍是不太好,隻是止了血,傷口沒有複原,腿上的鮮血也沒有消失。
好歹謝苦是不痛了,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夢裡,卻不知道為什麼夢境會這麼真實。
他現在很虛弱,也不知道怎麼跟夢裡的骨眠解釋,隻好把手裡的婚書遞給骨眠。
骨眠粗略讀了一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該死,在拜堂之前,印星就給謝苦和王家的女兒王佳佳寫了婚書。
這婚書特意經過了天地見證,有了這東西,哪怕拜堂沒有完成,王佳佳的鬼魂也和謝苦有了聯系。
奇怪的是,印星卻沒在這份婚書上落印,要是落了印,謝苦就是王佳佳闆上釘釘的半個丈夫了,這也是為什麼王佳佳要在夢裡找過來讓謝苦用血簽印的原因。
這說明王佳佳很滿意這段姻緣,希望和謝苦完成配陰婚。
骨眠目光看向倒在一旁的女屍,剛才他用上了言咒,王佳佳受傷不輕,暫時跑不了。
這女屍的狀态也很奇怪,她是用實體入夢的,形貌應該很恐怖才對,為什麼會變回生前的模樣?
疑惑着,骨眠沒遲疑,指尖微動,挫出一朵真火,按向了婚書。
他無法在謝苦的夢裡待太久,一旦謝苦清醒,他就會被彈出夢境,得快點解決。
然而幾秒過去,那朵真火竟是沾染不了婚書!
骨眠頓覺不妙,又換了效力更強的言咒,卻仍舊傷不了婚書分毫!
猶豫片刻,骨眠食中二指并攏,指尖發出微光,既然毀不了婚書,他就必須解決王佳佳,不然她一定還會再找上謝苦,到時候自己不一定能及時救人。
可想到今天在王家兩夫妻身上看到的……
骨眠歎了口氣,收攏手指,手中蓦地化出一支毛筆,更改了婚書上的内容。
他把王佳佳的名諱和家門改成了他自己的,這樣一來,謝苦不會有事,王佳佳也可以冤有頭債有主,去報她自己的仇。
改完婚書,骨眠用上法力,在拇指上劃出一道真切的傷口,印在自己名字上。
嘩啦,在落印完成的瞬間,無形的水波湧來,将謝苦和骨眠籠入其中。
骨眠睜大了雙眼,詫異地看向謝苦,這一刻,他終于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也明白了為什麼王佳佳會突然暴起傷害謝苦。
“小師弟……”骨眠低低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