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謝苦起床,疊好被子,刷牙洗臉。
這個房間總是萦繞着火鍋串串的鍋底味,這種味道偶爾聞一下是香的,但總是聞到就會像是油膩的煙臭氣,總是給人不幹淨的感覺,不過謝苦已經習慣了。
他下樓開門、擺桌子、打調料、串菜,做營業前的準備,陸續有同事來,有的跟他揮揮手當打招呼,而有的就直接去做自己的事,當沒看到他。
十點過老闆才來,因為快到來客的時間了,他得過來看着收錢。
這段時間謝苦會稍微輕松點,因為準備工作已經做完了,善後工作還沒開始。
廚師端了蛋炒飯和鹹菜上來,謝苦端了一碗,趕了點鹹菜坐到離人群稍遠的角落,一邊打量着外面的路人一邊吃。
十一點,來了第一波客人,隻有一個人,可他進門的時候,店裡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事,隻知道愣愣的看着他。
即便是昨夜已經見過他一次的謝苦也是如此。
骨眠眼波流轉,瞄到角落的謝苦,微微一笑。
他找了張桌子坐下,好一會兒,最快反應過來的服務員漲紅着一張臉過來,拿着菜單的架勢活像粉絲去向偶像要簽名似的。
“您您您……咳,您您您您……您幾位?”服務員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結巴。
骨眠豎起一根手指。
服務員盯着那根手指,在暖光燈下,它好似玉般潔白透明,指骨修長勻稱,肌理皮肉仿佛凝脂,覆蓋其上,線條流暢而優雅。
“一位。”骨眠不得不出聲提醒看呆了的服務員。
他餘光看向謝苦,見謝苦直愣愣地打量着自己的身體,眉頭微挑,沒想到小師弟那家夥現在居然成了個色胚,以前可是都不敢正眼瞧自己的。
謝苦打量着昨夜裡那個過分好看的人,夜裡巷子燈光不清晰,他記得對方手肘和腿側都破了,現在骨眠穿着長褲看不到腿,但手肘卷着袖子能露出一點,沒有明顯的傷痕,而且人也挺有精神,說明昨晚沒出什麼事。
謝苦稍微松了口氣,幸好。
骨眠沒吃過串串,但他原本的世界也有火鍋這種吃食,雖然不見炭火,可透過鍋底的縫隙,能看到有藍色的火焰,想來隻是多了個步驟,把食物穿在木簽上了,其他也沒什麼不同。
他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來自一個有仙俠妖魔、有靈山弱水、凡人如有靈性便可修仙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科技發展還處于農耕時代,人們靠種地而生,粗衣布衫多過绫羅綢緞,國家由帝王統治。
他來這個世界才三天,這三天裡一直遭受着昨晚那四個家夥的追擊,還有系統那家夥不斷彈窗逼着他去開啟勞什子戀愛任務,一直疲于奔命。
但他也發現了一點這個世界的端倪。
那四個追殺他的人裡,有妖有魔,有修習道術的玄門中人,還有一個是近似原世界裡煉制成功巫妖似的活體怪物,可他在他們身上都沒有感覺到靈力。
甚至他在這個世界一絲靈氣都沒有捕捉到過。
如果這是一個沒有靈氣的世界,那四個家夥又是靠什麼修煉成現在這樣的?
還有小師弟,雖然和以前比起來樣子變了許多,但骨眠确認他一定是自己的小師弟。
呵,他是不會認錯小師弟的,他可忘不了小師弟身上那該死的特殊氣息。
在系統的指點下,骨眠起身去冷櫃那邊拿菜,他倒提着一把穿着芹菜牛肉的木簽,豪邁地随手丢進鍋裡,又抓了一把穿着竹筍的,他每次都一把一把的丢,不過幾次,整個鍋就被他塞滿了。
見沒縫隙了,骨眠繼續想着自己的事,面無表情地坐回去。
而被塞滿的鍋底裡,熱油隻差一線便要溢出來了,待會兒冷菜煮熱,油一旦沸騰起來……
旁邊的服務員畏懼于骨眠的美貌,沒人敢上來提醒。
當美到了一定地步,便是鋒利的武器,旁人見了是會害怕的。
骨眠盯着被塞得仿佛刺猬般的鐵鍋,出神的想着,他記得系統說過,自己是因為擅自使用禁術,遭受反噬過程中出了差錯才被擠壓到這個世界,兩個世界之間毫無關系,更不可能有什麼投胎轉世之類的交互,那小師弟又是怎麼來的?
而且……看上去比他還狼狽?他餘光看向謝苦,看着他總是畏縮着肩膀,和人說話時都不敢看人眼睛的樣子,莫名覺得心堵。
雖然骨眠讨厭小師弟,可也不得不承認,小師弟無論天賦人品都是一流的人,先不說兩個世界間不存在轉世一說,以他周身的氣運,就算是轉世投胎數次,也該是帝王将相那一批,再不濟也該家庭美滿學業有成才是,究竟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他正打算問問系統,就聽到腦内的機械音以詠歎調道:“我望着月亮,它孤寂、荒涼,充滿着絕望;我望着月亮,它那麼冰涼,卻從未辜負過我的信仰……尊敬的宿主,想必你望着月亮時,也是這樣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