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子虛卻愣了神,濃密長睫眨動,藏去眼中蕩漾的水波,唇角動了動,不知是下壓還是上翹,一時之間并未作答。
半晌後,她才避開江知初灼灼的目光,幹脆利落地轉身,冷聲道:“嗯。”
江知初挑眉,長指扶着溫熱茶杯,細瞧之下,當真覺得簡子虛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逗簡子虛...還真挺有趣的。
魏漾聲音還沒斷:“噢,還有啊...夏天快來了,城西那座莊園裡湖水清涼,最适合避暑,你要不要搬去那邊?”
城西的莊園?江知初手中端杯的動作一滞,眼中朔風掃過,喝茶時本就不自覺挺直又繃緊些許。
恐怕魏漾連基地所在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怪不得簡子虛這麼着急,甚至“病急亂投醫”,找“她”這麼一個資曆尚淺的人。
簡子虛側身靠住欄杆,眼角斜挑,“你呢?”
魏漾答道:“我享不了清福啦,快到公司最忙的時候了,我得替子虛你打理好公司上下的事務啊,近來可能很少回去了。”
呵,江知初眼尾帶笑,她不信魏漾會這麼老實,最好别搞突擊戰。
她晃着杯中清茶,熱氣裹着茶香袅袅升騰,遍布整個茶軒,與湖面上輕掀的濕潤水汽悄然相擁,鼻腔中充斥着清香與澄澈。
這茶水的滋味太過熟悉,可江知初越品,眸中愈帶起惘然。
她将茶杯放于桌上,再不去碰。
香是香,卻差了些東西。
棧道上,簡子虛道一句“知道了”,就收起手機,轉身大步朝江知初走來。
江知初凝視杯中茶,從水波搖晃,到趨于平靜,不過幾十秒,腦海中卻翻湧而過億萬個回憶片段,令她輕易抽身不得。
“茶怎麼樣?”
水泠般輕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棕色腰帶随之紮入眼簾,扣出一段清瘦有力的腰,擡頭順着酒紅色衣衫向上瞧,是被她拽亂的領口,剛好框住玉白鎖骨。
江知初眼珠微縮,猶豫片刻,終而望進那雙狹長眼眸,其中碎滿星河,深邃,引人沉溺。
話脫口而出:“你...能不能給我斟杯茶?”
簡子虛眸中輕顫,坐在江知初身邊木椅上,剛要應下,就又聽得江知初嬉笑一聲,反悔道:“騙簡姐姐的,我在這兒等簡姐姐好長時間,都喝夠了。”
江知初望着簡子虛那已探向紫砂壺的手收回,側眸去瞧,果見簡子虛眉頭輕蹙,正拿那雙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含有幾分...
落寞?
“很長...時間嗎?”
簡子虛聲音含糊不清,似是遲疑不定後,從喉嚨裡擠出的一句話。
簡子虛怎麼說出這麼讓人誤會的話?
江知初匆忙收回目光,瞥一眼身旁小姑娘面上的八卦之意,俏臉一紅,忙揮手否認,“沒有啦,也沒有等很久...”
見簡子虛毫無反應,依舊在盯着她,江知初隻好垂下眸,擡手摸向桌上擺着的一空茶杯,心中無名生出幾分惱。
又是她弄不懂的情緒。
她不是文人,厭極了這種“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感覺。
不是她等簡子虛好久?怎麼反而顯得她欠簡子虛什麼。
江知初癟癟嘴,簡大小姐就是難伺候。
不知道以後在這人手底下讨生活要多苦呢。
江知初見氣氛将要凝結成冰,趕忙絲滑地轉移話題,佯裝疑惑道:“剛剛有人找簡姐姐,是有什麼事嗎?”
“不重要。”
簡子虛口中吐不出半句真話。
可是話不攤明白,她也不好放開手腳幫簡子虛,隻能再等一等。
頂着被瞪着山大的壓力,江知初小指勾動簡子虛衣角,鳳眸上吊,瞧向對方時流露出道不盡的媚意,“那...簡姐姐決定好沒有?”
“決定什麼?”簡子虛眸色晦暗,反問一句。
“要陪我一起住嗎~”
江知初眸中掠過狡黠,嫌一隻小指不夠,五指合攏,又輕拽一下手中衣。
這與其說是撒嬌、不如說是說勾引的語氣與姿态,瞅得旁邊小姑娘一愣一愣,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連手中的茶則都握不穩,差點掉落在地。
一時間,茶葉翻飛在地,落地聲倒是不響,可這跳脫的小姑娘舉動卻異常顯目。
江、簡兩人望去時,這人還因慌張低頭去收拾,撞到額頭。
砰——
尴尬像棉花糖一般迅速膨脹。
江知初瞧去時,就見這姑娘捂着頭,耳朵瞬間像紅透的番茄,手指在發間慌亂抓撓,“沒人看見沒人看見!”
安慰好自己好,那姑娘又慌忙望向簡子虛:“對不起,簡總,江小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因為知道任總要來,一時有點...”那姑娘眼前一亮,“對!驚訝!”
江知初正驚異于這個“小冒失鬼”竟能夠自圓其說,思緒翻轉,又想到一點:“任總?”
“對啊,就是任錦年小姐啦!”
任錦...江知初口中輕念着,瞳孔皺縮,是那個花孔雀!!!
簡子虛怎麼會和花孔雀走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