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初從未想到“監工”所在地居然會在這裡。
這個...極盡奢華的莊園。
起初她覺得該開心些,極能改善居住環境,又無需每早睜眼就面對誇張的貓别墅,但當她瞻望這遼闊無盡的空間,竟多了三分茫然。
她不知簡子虛讓她接手這裡的目的為何。
生長環境使然,簡子虛性格從來謹慎多疑,短短幾日内絕不會變得如此信任她。
簡子虛回頭望向江知初,抿抿唇,沉聲道:“對。”
聽得出簡大小姐方才被拂了面子,心情也不怎麼愉悅。
“管家”聽此并未表現出驚訝,而是主動走到江知初身邊伸出右手,自我介紹道:“您好,江小姐。我叫程莉,是簡總的财務助理,日後還請多加關照。”
财務助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江知初心中詫異,面上且不顯,微微揚唇,從容地與人握手,“您好,請多賜教。”
程莉知道她名字,看來早被交代過。
簡子虛的形象在她心中已徹底翻了個面,從前她隻當這人是個困于牢籠的高冷兔,時間拉長,見識過簡子虛多面,未料竟是個披着兔皮的白狼,城府頗深。
偷聽簡子虛與林然談話那次初具雛形,這次更是打破她刻闆印象,簡子虛自帶的上位者氣勢根本裝不來,定是日積月累而後沉澱出來的。
可...為什麼呢?
生辰宴上這人不是很緊張?身體繃直,視線遊移...她看得清清楚楚。
難道是個社恐大老闆?
如此想着,她不着痕迹地瞥一眼簡子虛,這人下午換了大廓型酒紅色西服,内搭白條紋襯衫,棕色領帶與腰帶交相呼應,清冷除外,又多強勢。
人靠衣裝,但這套衣服隻會讓她覺得是在适應簡大小姐。
不可能!江知初斂回目光,心中自動拿小紅筆劃掉不着邊際的猜測,哪有社恐大老闆這種設定?
太違和了...
最後餘出一個可能性,她心中發沉,難道這人都是裝的?
交涉完畢,程莉再次開始工作彙報:“重複記錄耗材采購八十萬元,德國生物公司合作欠款三百萬,供應商那邊追讨五十萬...”
終于,在江知初心中要震驚爆炸之時,程莉以異常崇拜簡子虛的語氣,結束這場關于混亂債務的彙報:“實驗室賬面債務已達到八百三十萬元,與簡總初計劃所差無幾。”
簡子虛颔首,“下午把所有事務和她交代清楚。”
“好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江知初瞪大眼睛,簡子虛在特意制造債務陷阱?!
“簡姐姐。”江知初側過身,嘴角牽動笑容,“舟車勞頓,你是不是該請我喝杯茶?”
簡子虛秀眉輕挑,朝程莉擺擺手。
程莉視線在兩人之間兜一圈,眼中劃過精光,分别朝兩人颔首後開車離開,将江知初帶來的行李箱先行帶到住處,吩咐侍者整理。
莊園中心湖泊縱橫南北,不知源水從調來哪裡,尤其湛藍清澈,鑲嵌在四周大片綠植中,倒映着遠山翠樹與塔樓雕塑等,堪稱仙境。
待人走後,簡子虛自顧自地走入湖木棧道,卻意外發現身邊人垂頭不語,面無表情。
她眸光輕顫,側頭細緻打量江知初一番,不悅退去,語氣忽地柔和:“也怕湖水嗎?”
“不怕。”江知初回答得毫不猶豫,卻未擡頭。
重生後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内,她懼怕任何大規模水域,無論江海湖川,總是下意識躲避。
但弱者得以立足世間,皆因有人甘願為之撐傘。江知初從小就不被保護,好強得厲害,所以後來做過許多特殊脫敏訓練,如今她隻恐懼暗沉的深海。
這裡湖水透明平靜,似綢緞般細膩溫柔,她自然不怕。
簡子虛止步,側身靠住欄杆,環臂時酒紅色外套被清風吹得簌簌作響,“在想什麼?”
江知初揉着眉心,當然是在整合已知信息。
擡頭望向簡子虛,不受控制地撇撇嘴,最近太多問題堆在一起...
簡子虛絕對在憋壞水,就算她顧及簡子虛情緒,暫時不想介入,此時也不得不問清楚基礎性問題。
若非如此,猝不及防襲來的财務知識得滅掉她所有腦細胞。
和原主不同,她雖然重生前大學所修專業并非經管類,但她心疼花溪華獨自忙于公司事務,想要幫忙。
索性要求那人親手教她,實戰經驗豐富,能力反而不亞于“科班”出身的,所以對程莉方才所說敏感至極。
“浮想聯翩。”她撩撥發絲,靠在對面欄杆,擡眸時眼中夾雜玩味:“簡姐姐要麼猜猜我在想什麼?”
簡子虛瞧見江知初嘴邊那一撇,不自然地扯了扯領帶,眼波飄向渺茫湖水,“想什麼。”
真是無趣啊...
“還以為能看到簡姐姐的另一面,就會知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呢。”她垂眸摩挲腕表,“原來簡姐姐根本不信任我。”
簡子虛不為所動,挑眉道:“我會付給你報酬。”
這什麼邏輯?江知初太陽穴突突直跳。
“太讓人難過了吧...”她擡起頭往前走去,右手啪地抵在簡子虛身側欄杆,明眸直勾勾鎖住簡子虛,“我在簡姐姐眼裡就是個财迷?”
簡子虛呼吸驟然放輕,濃而密的睫毛輕扇一下,視線同樣盯住身前這張過分明豔的臉,“财迷沒什麼不好。”
“簡姐姐!”江知初這次确實有些生氣,身體猛地湊上前,攥住欄杆的手在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