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電話
江知初摸到二樓書架處,昨日就已觀測過,這裡被書塞得毫無縫隙,一本一本挨着,足以遮住全身。
她從夾縫中悄悄觀察,謹慎地側身貼耳。
二樓風格複古,多呈典雅烏金色,奢華裝潢層出不窮,莊重卻壓抑至極。
走廊窗前,魏漾站在簡子虛身後,颀長挺拔,五官深邃,襯衫與西服一絲不苟,手中捧着大束鮮豔玫瑰,顯得儒雅紳士。
江知初趴着扶住書架,眸中閃過詫異。
男主舉手投足間竟如此彬彬有禮,果真如書中僞善形象,記得原書中這個男人表裡不一,故意将簡子虛堵在大火中任之死去,陰險惡毒。
“小心凍到。”魏漾将手中花束放在桌上,脫下外套,想披給簡子虛。
簡子虛身着深色系的緞面修身魚尾裙,獨自站在窗邊姿态娴雅,遺世絕俗,聽此如畫般精緻的秀眉輕蹙,似被強迫拉入塵世,徒亂一派好風景。
她轉過身,退後一步錯開魏漾動作,隻将外套接住。
魏漾挑眉收回半空中懸着的手,眸色一轉提及:“最近有一個藝術展,聽說很不錯,過幾日我帶你去看看吧。”
“不用了。”簡子虛的回答很快。
她将外套疊好放到椅背上,眼神空洞望着窗外,“我不喜歡熱鬧。”
江知初心中暗戳戳添道:豈止不喜歡熱鬧,簡直可以稱作為冷漠疏離!
昨晚與簡子虛交談時的尴尬氣氛迅速襲擊江知初大腦。
她不覺眼神遊移,嘴角下壓。
唉,就連她做好幾世任務練成的厚臉皮,都耐不住簡子虛這冷硬的溝通隔閡。
魏漾輕歎一聲,眼中浮起不贊同,語重心長道:
“先前你年紀小,總擔心你會受欺負,所以不讓你往外面跑。但往後你是要做我太太的,免不掉陪我出席各種大場合,更何況,你還是你們家族繼承人,這見識啊,可不能少了。”
聽此,江知初小幅度活動一下僵住的脖子,頓時嗤之以鼻,什麼擔心受欺負,分明就是阻止簡子虛與外界接觸,避免脫離他控制!
況且...若她沒記錯,這個所謂的藝術展其實就是求婚,要在衆目睽睽之下進行道德綁架,迫使簡子虛答應。
江知初緊抿漂亮的唇瓣,指腹上動作無意識加重。
依照書中寥寥數語,簡子虛幼年父母意外去世後,從來跟魏漾生活在一起,十幾年内養成這樣寡言孤僻的性格,想來絕對與魏漾接二連三的精神控制和打壓脫不去關系。
現在是簡子虛墜入深淵的第一步,她絕對不能讓男主得逞。
正在三人各藏心事時,一彎甜膩卻尖利的貓叫聲從簡子虛房裡傳出。
“喵~”
未待江知初瞧清,簡子虛急速沖上前去,蹲下緊緊将貓捂在懷裡,恍然擡頭望向魏漾,眼中滿是謹慎。
這原是隻年紀不小的瘦瘦黑貓。
瞧見此幕,魏漾唇角緩緩勾起耐人尋味的微笑,眸中平靜無波,卻隐約藏有深不見底的暗流。
魏漾慢條斯理走到一人一貓旁邊,蹲下溫柔摸摸貓頭,“這隻貓...還在呢?”
“喵喵!”
俯仰之間,黑貓竟忽地晃動身子瘋叫,利爪擡起狠狠抓破魏漾湊過來的手。
“嘶——”
魏漾倏地收回手,捂住傷口起身,徑直走到茶桌前坐下,那雙眼睛寒幽似洞。
“我...給你上藥!”匆忙留下一聲,簡子虛便抱着貓急不可待跑回房間。
江知初雙眸半阖,簡子虛這是在...怕男主?
可簡子虛這副模樣,總讓她覺得從骨子裡透出一股高傲,甚至男主跟簡子虛說話都會讓她覺得在攀談,而簡子虛更像是在纡尊降貴。
可為什麼...表現出來偏偏如此呢?
怪異。
不久,簡子虛挾着藥箱走回桌旁,空出一隻瑩白的手用棉簽沾好碘伏,打算幫魏漾處理傷口。
“子虛,這貓終究是不通人性的野物。”魏漾語氣忽地陰沉下來,垂眸盯着簡子虛懷中的貓,勸告道:
“這貓你養這麼久,都還不知誰是主子,想來以後也不會懂是誰在給它飯吃。”
簡子虛用雙臂抱緊貓咪,低眉不語。
“要不還是送走吧?”魏漾盯着手上被塗抹的碘伏,語氣變軟,商量道:
“這貓傷我并沒什麼,畢竟我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可它若有朝一日傷到你,不是又讓我心疼嗎?”
簡子虛臂上動作不由自主松動,眸中如荒草般糾結纏繞,一言不發。
魏漾瞧清簡子虛眼中不舍與掙紮,一錘定音道:“就送去市中心收留所吧,那裡環境很好,你可以放心。”
放心?江知初嗤笑一聲,照魏漾這個扭曲的性格,怕不是要偷偷将貓咪殺掉!
視線所過之處擋有一盆黑天鵝秋海棠,葉緣在暗養狀況下泛着墨綠,透過蔥郁葉縫間絨毛,兩人對峙的氣氛無線綿延,在逼仄空間中憋得人呼吸一窒。
她目光掠過簡子虛愈發窘迫為難的眸子,心知時機正好,理應到她出場了。
江知初素手撫過裙擺上褶皺,在魏漾快将手伸向小貓時,焦急步伐随之奔去。
清風鼓動,飄過她鬓角碎發帶上眉梢,留下纖細幾絲暈染唇角。
似僅是誤入二樓,她眼到之處飄忽不定,四處瞻望着,根本沒看向走廊内已被她吸引的兩人。
蹙眉在整個房間環視一圈,最後才定到簡子虛懷中。
“哎——我的貓原來在這裡,可讓我好找!”
說着江知初急忙奔至簡子虛身邊,不着痕迹擋住魏漾的動作,佯裝看見小貓安然無恙,慶幸地拍拍胸脯。
“怎麼又回你屋裡了?”江知初背對魏漾,假裝嗔怪地朝簡子虛說:
“這貓真是小沒良心,我養它好幾天,偏偏就喜歡原主人!”
這行為到底魯莽,完全出乎屋内兩人的意料,均停止交談望着她。
江知初的到來遮住了魏漾的逼迫,也及時截住了簡子虛即将迫不得已的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