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建了個新的藥廠,但憑暮家在麒刺城的人脈,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這次的活動必然場面得撐起來,說實話,暮辭看着這麼烏泱泱的人頓時心疼起他老爹半百了還不能安生過日子。早早成了鳏夫,又當爹又當媽地把他和暮晚拉扯大,本來暮晚比他省心得多,這下出了事他爹身邊沒人可以說話,他這個當兒子的又靠不上。
也該擔起些責任了……
鞭炮炸開來,火紅的紙屑和白色的煙飄在空中。在一衆歡聲笑語中,他和暮父一起拿着鐵剪剪了彩。那些記者們舉起相機,周圍閃光燈亮了又亮。
“暮廠長,聽問暮家千金目前正在療養院修養,請問這是真的嗎?”
暮父早早把消息攔下,外界對暮晚的事并不知情,而李家被清掃一遍暫時不敢再跳出來,恐怕盯上暮家的還有别人。他和暮父佯裝無事發生,神情自然地應對衆人。
“抱歉啊今天是藥廠的大日子,不回答私人問題。”暮父拿出東道主的做派,笑容和藹。
暮宅宴會廳,邱佚見到了不少在醫學類鼎鼎有名的先生。
原本暮氏一直沿襲前人傳下來的傳統中醫技法,到暮老爺這開始分了叉。暮父年輕時留洋學醫,成了最年輕有為的專家,返鄉後任教帶出不少學生,同時學術上也沒懈怠,文章一篇趕着一篇。再加上老爺子寶刀未老,是麒刺城排第一的老先生。暮家可謂是一句話,醫學界半邊天都能翻了去。
暮辭被暮父拉去應酬,臨走前特意叫邱佚随便逛逛。邱佚握着香槟,扭頭被人認出來,身邊圍了好幾個和邱家關系密切的商人。
“這是小少爺吧?長這麼大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個小娃娃呢!”幾位先生和父親關系熟絡,本來和暮父聊天,不知怎的把話扯到他身上,一個個的都說小時候見過他,他想了一陣結果一個也記不起來,他爹順勢讓他叫人。他滿頭黑線,在他爹的死亡凝視下試着“張叔”“李叔”“王叔”地叫人。
“這麼大人了,準沒準備成親呢?我家裡的那個丫頭跟你一邊大,有機會見見?”沒等他回話,那人就問他爹:“暮先生您覺得呢?”
暮父被逗得開懷大笑,不嫌事大地把問題抛給他,“這事當老子的拍不了闆,由着他去吧。”暮辭哈哈打着馬虎眼搪塞過去,找到借口立馬溜了。
邱佚這邊無非是幾句客套話,話一完人就散了。隻是他沒想到,在這會碰上邱家人。邱縣锂旁邊姚萍挽着他的臂彎,泉兒謙和有禮地跟在他們身後。邱佚站在原地沒動,手收緊死死握住酒杯,他實在不想見到他這位血緣上的父親。
“阿佚,你在這呢!”暮辭湊到邱佚身邊,順着邱佚的視線看見了邱家人,“要過去打招呼嗎?”
“不用了。”邱佚這才感覺身上的血液停止倒流,拉着人往樓上走。兩人來到二樓走廊,暮辭撐着扶手向下看去,說:“你和家裡關系不好?”邱佚挨着他站着,難得在他面前歎了氣,“嗯。”
畢竟是别人的家事,他沒好多問。兩人靠在扶手上靜靜發呆,邱佚的眼神不自覺被走廊盡頭的巨幅油畫吸引。畫上的女人穿着白裙,一手牽起一個小女孩,另一手提一個裝着蘋果的籃子,母女兩在陽光下燦爛笑着。那個女人有着栗色的卷發,琥珀色的眼睛看起來很像某人,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暮辭長得很像畫上的人。
他捏了下邱佚的手心,靠過去,“那是我爹畫的,上面是我姐和我娘。”說完他指着自己,“我長得是不是很像我娘?就是我這黃不黃黑不黑的頭發不知道是像我爹還是我娘。”
“很漂亮,你的頭發。”邱佚喉嚨有些幹澀,咽了咽唾沫。邱佚伸出手纏住一縷他的頭發,棕色的頭發在燈光下泛出漂亮的金色。他抓住那隻手,按在他的頭上揉揉,語氣裡帶着一絲得意,“喜歡就給你多摸摸。”
他們看着對方,臉上挂着笑,兩隻手握得愈來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