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啟眼眸,隻覺陽光刺眼,周遭一片晃眼的白。伸手摸向雙腿,不感空蕩但也不知疼痛。我,成了廢人。
爺爺自然還是會知曉這件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醫院。暮父把制藥廠的生意放了,寸步不離守了好幾天。面對暮父和暮老爺子,暮晚低着頭,緩緩隻道一句,“對不起爺爺,爸爸……”
大概這事實在過于令人沉重不堪,病房裡時常傳來沉默和歎息。他有時站在病房門口,駐在那靜靜看着。為了恢複傷口暮晚一頭長發剃掉大半,全身各種各樣的擦傷。在沒有客人來訪的時候,暮晚眼神麻木一直盯着窗外。她恨自己識人不清,恨自己那麼天真可笑。如果是直接死去那麼處境也會比現在好上百倍,而苟活于世,拖着殘廢的身體,望着家人悲傷的視線,幻想如果沒有跳下去,太蠢了。
當時好像天旋地轉了吧?樓下有棵樹,劃得皮膚特别疼,那種失重感和一切絕望全部都在腦子裡,我痛,我痛得恨不得把那些人渣挫骨揚灰、千刀萬剮。
暮辭在醫院守了幾日心裡仍不放心,但在父親和爺爺的勸說下他還是回到了學校。這一次的麒刺醫大算是炸開了花,暮晚跳樓的事傳的沸沸揚揚。
“聽說了嗎?”
“是,死人了嗎?”
“诶诶,來了……”
目前還無法得知暮晚為什麼從樓上跳下來,所以這個答案他要自己去尋找。等他找到殷小棠時,她正整理着書架。
在病房裡他見過的——暮晚在學校的摯友。
殷小棠先是一驚,蒼白的臉頰流着汗襯得整個人虛弱不堪。她拉着暮辭來到一邊,坐下擦着汗。
“坐吧。”殷小棠說,“你是阿晚的弟弟對吧?我聽她說過你……”
“抱歉,我想知道我姐跳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開口打斷,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對方神色糾結,噤了聲。也許是什麼難言之隐吧?他起身告辭,總會有辦法的,知道真相。
“等等!”
“你…知道阿晚有個男朋友嗎?”
天色漸頹,餘熱還炙烤着地面。暮辭坐在長椅上,手裡握着暮晚前不久新買的相機。他得知一切後根本沒法保持冷靜,太陽穴突突撞擊着,相機裡的膠卷死死攥在手心。
“阿晚她還好嗎?你能不能告訴她,千萬不要想不開……”
殷小棠最後的哭泣聲還萦繞在腦海,他如盛夏一樣燦爛耀眼的姐姐,在不為人知的背後,被肮髒卑劣的賤種斬斷了最後一絲驕傲。
晚間的風總是輕柔,白色的窗簾被輕輕吹起。因為在醫院太過引人注目,在暮父的安排下暮晚搬進了療養院。暮晚也說不清了,徹夜徹夜的失眠,久不和人交談,日複一日的蝸居于此,時間的概念已經變得模糊不堪。
她坐在輪椅上,看着屋外漆黑一片,内心惴惴難安。恐懼爬上她的臉,她裹緊黑毯想把窗戶死死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