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包廂裡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許霁懶洋洋地靠在椅背裡,松領帶的手頓了頓,眼皮耷拉着,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點你大爺,五位數的工資就想讓老子賣身陪睡?你想得美。”
說完慢悠悠的解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又繼續去解袖扣。
旁邊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立刻嘴賤地接話:“五位數不夠的話,那,六位數呢?”
“六位數?看不起誰呢你,”蔣圳拿着筷子咣當咣當敲碗,“就憑許霁這張臉,不是我吹,下海起碼能翻一番,多少人等着排隊加價呢,你懂不懂市場。”
紀遙本來撐着腦袋一臉開心的看戲,聽到這話以後突然好奇地問蔣圳:“看來你很懂啊,平時沒少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吧?居然連‘市場價’都知道。”
蔣圳:“……”
曹文正爆笑出聲,瘋狂捶桌子,隔着許霁和蔣圳對紀遙說:“别别别,你千萬别誤會,這個我絕對可以作證,蔣圳,性别男,從小就愛好女,哈哈哈哈哈。”
這下一桌子的男生都開始瞎起哄。
許霁唇角勾了勾,将襯衣袖口随意翻折,推到手臂上方,開始認真看起了菜單。
李歡咽下嘴裡的葡萄,繼續小聲和陶斯允哔哔,“要不我和許霁換個位置你們倆挨着坐算了,他一晚可值六位數啊!就算你們現在睡不到一塊兒,暫時坐一塊兒也是賺到了好嗎!!!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說着就要站起來。
陶斯允吓了一大跳,立馬眼疾手快地死死按着她:“你搞什麼啊?!”她旁邊還坐着别人,李歡突然的動作吓得她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嘿嘿,開個玩笑,我就是想去上個廁所而已,你去嗎?”
“……不去。”
“那你能讓我起來嗎?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陶斯允眯起眼睛毫無殺傷力地瞪了她一眼,緩緩松開了手,“我下次絕不和你坐一起了。”
“嗯嗯,下次你挨着許霁坐~”
“……”
許霁點了幾個菜,對服務員說了句都不放香菜以後把菜單遞給了曹文正。
陶斯允捧着玻璃杯喝了幾口溫開水,不動聲色地别開了視線,擡眼朝斜對面方向看了過去。
高一的時候她因為轉學生的身份被向怡芃那個小團體孤立過一段時間,雖然沒嚴重到在她心裡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之類的,但她也一向對這人沒什麼好感。
後來文理分科,小團體被拆解了,大家都到了新的集體,她和向怡芃分到了不同的班,有了各自的朋友和圈子以後,就更沒什麼交集了。
印象中她們在學校裡很少會碰到,好像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陶斯允從進門起就被不喜歡的人一直盯着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臉上帶着禮貌的微笑,大大方方地看向她,直截了當地問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有什麼事嗎?”
向怡芃臉上一僵,明顯愣了兩秒,然後有些尴尬地擠出一個笑臉,用一種老朋友好久不見了的語氣叙舊一般地問起她的近況:“陶斯允,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啊,聽說你大學就出國了?”
“嗯,我現在還在讀研,明年才畢業。”
“哦,我大學學的會計,現在在銀行,”向怡芃彎了彎唇,“你呢,現在學的什麼專業?”
“我一直學的設計。”
“我記得你是音樂類藝考生呀,最後怎麼沒有考音樂學院呢?”
她剛說完,原本還吵吵嚷嚷的包廂霎時就安靜了下來,桌上聊得熱火朝天的幾個人紛紛往她們那邊看。
陶斯允淡淡地說:“手受了點傷以後就不想拉琴了。”
“哦。”
這時桌上有個人發出了靈魂質問:“孔雀公主,我怎麼記得你好像也是藝考生啊,當時你還發了朋友圈,說要請假去外省集訓來着。”
“嗐,藝術類不好就業的,幸虧當年我爸媽沒同意我藝考,要不然撐死我現在也就去培訓機構當個舞蹈老師什麼的。”向怡芃伸出貼了甲片的手輕輕撥了撥精心燙染過的卷發,“藝術行業怎麼說呢,也沒什麼社會地位,就是趁年輕吃吃青春飯而已,過不了幾年大家都要轉行的。”
“……”
一桌人東拉西扯了一會兒,蔣圳招呼服務員開始上菜。
“喏,坐向怡芃旁邊那個男的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張奇,六班那個全年級第二,和許霁一起參加過幾次競賽,後來許霁放棄保送以後他就去了滬大。高中起就是向怡芃的舔狗,現在是她的備胎之一。”
那個男生吃飯的時候很是照顧向怡芃,又是給她剝蝦,又是給她挑魚刺,陶斯允往那邊瞅了一眼,淡淡地說:“沒見過,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