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黔羊緩緩靠近,他步伐穩健,已經完全掌控了這具身體。年富力強的身體,比起上一個他用了太多年的皮囊,倒是個不錯的居所。
白頭發的少女向他揮刀劈來,那一刀的速度極快,是凡人苦練幾十年也難以達到的程度。
可惜,她的敵人不再是凡人了。
兩隻手指輕輕夾住了她的刀刃,賈黔羊雙指微動,她的柴刀便一寸寸斷裂,變成真正的破銅爛鐵。
沒了武器,小江轉身便要跑,但沒跑出幾步便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後脖頸,她原本引以為傲的速度如今在賈黔羊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碾壓,那便是每一步意圖都被對方看在眼裡,每一處在對方眼中都是破綻,毫無還手之力。
賈黔羊将她捏在手上,他另一手上的鸠杖化作刀刃,在她身前比了比,似乎在找一處好下刀的地方,他将刀刃對着小江的的喉嚨,緩緩開口,“你是有本事的,否則我也不會選擇引導你去殺躲在山裡的那隻神獸。”
此話一出,小江立刻睜大了眼睛。
賈黔羊繼續道:“你父親割了我的喉嚨,他說是跟你學的。”
他在小江的喉嚨前虛虛一劃,沒有真的下刀,卻咧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你也是這樣殺掉那隻神獸的吧?可惜了,我沒能親眼看見。不過從小公子哪兒倒是聽了一些,當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小姑娘啊。”
手中的小女孩呼吸變得粗重,眼眶通紅,憤怒快要沖出眼眶。
賈黔羊卻興奮起來,“瞪我?瞪我就能殺了我嗎?目光再狠有什麼用。力量,才是真正的殺人刀。”
“是你!是你布下的幻境!”小江目眦欲裂,她明白過來了,賈黔羊一開始在山裡就不單單是找礦,而是在布陣!
“是啊,若沒有幻境,怎能讓你主動去到禁林,又怎能讓你認定殺死怪物便是走出幻境的規則。”
幻境是他制定的,規則當然也是由他所設。他不過是等她殺掉蜘蛛時便立刻解除幻境,讓她相信殺掉裡頭的怪物是走出幻境的唯一方法。而後牽引她,借她的手去殺真正的目标。
“卑鄙小人!”
“起初我原本選的是你父親,可惜他甯肯死在裡面也不願動任何怪物,還好你自己送上門來了。當然,你沒有讓我失望,甚至可以說……”賈黔羊贊賞地看着她,“非常出色。”
從她解開他房間禁術的那一刻開始,賈黔羊就轉變了人選。
巨大的悔恨和憤怒沖擊着小江的胸膛,她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身止不住發抖。原來這麼早……原來這麼早她就已經一腳踏進他的圈套!
她還以為自己是在救人,可每一次,每一步,都是在賈黔羊早已布置好的棋局上前進。
他操縱她,讓她以為自己是那個不一般的拯救者,以為隻要她足夠勇敢無畏,便能保護她在意的人。
可她不是,她隻是一把握在賈黔羊手上的刀,她甚至該死地鋒利,親手毀了自己的家園!
小江咬緊牙關,嘴裡被她咬得滿是血腥,淚水在眼眶打轉卻始終不曾再落下一滴,她死死地盯着眼前人,絕不能讓眼淚洩露她的虛弱。
“但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成。”賈黔羊輕笑,但下一刻他的面目變得猙獰,“可以去死了。”
說罷,他化作刀刃的鸠杖便朝着小江頸部刺去。
一隻手在将要刺入的瞬間握住了刀刃。
小江牢牢握住刃部,任憑鮮血淋漓也絲毫不松,刀刃切入手掌,她忍者痛意拼盡全力不讓它再進一寸。
她不能死,至少不是此刻。
賈黔羊眯了眯眼,認真打量起眼前這個少女。
他能察覺到她身上是有些靈力在的,但在他面前,那些靈力微弱地就像風中的火苗,風一吹就熄了。反而她這股悍不畏死的勇氣,倒是要讓他有些佩服了。
那雙金色地眼睛隻是死死地盯着他,火光映在她眼睛裡,熊熊燃燒。
白發金眸,讓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個傳說……
趁賈黔羊失神的片刻,小江當即狠狠一腳踢在他的要害,頸上的力道稍一松懈,她便奮力掙脫賈黔羊的桎梏,翻身滾到一邊。
這一翻身卻滾到了一堆屍體中,一眼掃過去,便看見賈黔羊原本的屍體喉間猙獰的傷口,和屍體旁令她眼熟的短刀。
“江漁火,用那把黑色的刀!它能殺死術士!”青黛在背後大喊。
小江當即一個縱身飛躍,眼看着便要拿到那把秦於期原本要送給她的短刀。
可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襲向她的後背,幾乎要震碎她的内髒。小江跪倒在地上,胸腔氣血翻湧,腦子嗡嗡地,一張嘴立刻嘔出許多血來,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黑色短刀從她手底下飛走。
刃光一閃,短刀已經被賈黔羊握在手上,他緩緩冷笑,“你父親用這個殺了我一次。你以為,我還會給你們第二次機會嗎?”
賈黔羊目光一轉,面容盡是狠戾,“還在等什麼呢?玄甲騎校尉。”
玄甲騎首領沒有動,他看着眼前這個詭異的人,心裡的惡寒難以平複。他親眼看見賈黔羊被割斷了喉嚨,竟還能借别人的身體複生,朝中的傳聞沒有錯,果真是個妖人。
賈黔羊嗤笑一聲,又一件物什從他原本的身體飛到他手中,他用黎越族長那隻遒勁有力的臂膀舉起銀色的虎符,“兵符在此,校尉是想違抗軍令嗎?”
玄甲騎首領沉了臉,隻得對他的部衆命令道:“衆将士聽令,凡皆黎越寨人,無論婦幼,盡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