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铮久不聽陸岚這樣有攻擊性的話，一時間還覺得有些懷念。喝了口茶，悠哉遊哉地等着陸岚罵完。

直到見陸岚大口喘着出氣，王铮才坐直殷勤遞上一杯水。

“歇歇，你這也不怕一口氣沒接上直接暈了。那多不劃算。”王铮說：“你這光罵也不行啊，按正常的來？”

“正常？”

先澄清再不輕不重發一個說明？還是發個律師函？

那怎麼能配得上驕傲勇敢的無腦騎士呢？

陸岚皮笑肉不笑，漂亮的杏仁眼裡盡是淩冽的狠意。手指在桌面有規律的輕敲，清脆的聲音如同水珠一般落入兩人心間。

茶壺裡的茶涼了下來，王铮剛想換一壺茶就聽身後傳來陸岚的聲音。

“我之前有錄音，找人把錄音剪輯一下，”陸岚将打濕一半的紙杯丢到垃圾桶，“晚上發，然後再把号封了。剩下的就不需要我說了吧？”

“我還以為你打算澄清呢。這樣會不會有點冒險？”王铮重新把茶壺燒上，抱胸站在一邊，“萬一他們發現再反咬一口就不好了，現在先堵住他們的嘴？”

“不，還是讓他們再說點。一開始先放點片段，然後等他們說完再放完。話就是他說的，一字一句沒有一個冤枉他的。不是喜歡說嗎？讓他們張一百張嘴也說不清！還有，我記得那小子是不是要訂婚了？”

“對，訂的是汪家那個小閨女。”

陸岚若有所思，“那小姑娘人挺好的，該有個好生活。”

一個被今朝咬住下意識都是先托貓屁的小姑娘該有更好的生活，她不該配一個說女人沒有大局觀的牲口。

她就想知道，一個混了幾十年也沒什麼明堂的老頭帶出來的學生能不能把她壓死。

“行，那這件事交給你了。對了，杜若一早就過來了。見見？”王铮問。

陸岚說：“嗯，讓她上來吧。我一會把錄音發給你。”

門邊的茶壺發出咕噜噜沸騰的聲音，透過玻璃壺體可以清楚看到裡面淺黃色茶湯翻滾，壺口中飄出縷縷白煙。辦公室裡的每一件物品都沾染上了茉莉花的香氣。

“陸姐……”

杜若敲門進入，就見窗外栀子花樹的影子散落在陸岚身上。光影散落在她臉上，讓本就優越的五官顯得愈發立體。

“來了？坐。想的怎麼樣？”陸岚說。

杜若沒有坐下，低垂着頭站在陸岚面前。手指不停揪着衣擺，皺巴巴的像是腌鹹菜。

她将下唇咬的發白，直到那發白的下唇出現血珠。她擡頭正視陸岚，似乎這個動作已經要将她的勇氣全部消耗殆盡。

陸岚隻覺遺憾，卻還是溫聲安撫道：“你怎麼想的？”

“為什麼是我？明明……明明比我好的還有不是？”杜若拔高了音量，“萬一不可以怎麼辦？”

陸岚支着下巴看她，放緩了聲音說：“比你好的确實有，但是她們在一定程度上有确實沒有你好。至于不可以怎麼辦？我的建議是，大家為什麼不罵導演罵你一個藝術指導？

拍的怎麼樣是李婉決定，挨罵的也會是李婉。而且，你要對你自己和李婉有信心。沒有人一開始就可以成功，這部片子在一定程度注定會挨罵。”

杜若問：“萬一後面我跟不上……”

陸岚連忙打斷她這種恐怖的思想，“先等等，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到後面真的跟不上。那這件事最大的原因是在李婉身上，她選擇的你。當時僅是我知道的就有幾十個人去争這個位置，不是沒有女生。

是她在一疊質料裡面選中了你，如果真出問題也是她的問題。不是你，況且你要相信你自己。謙虛是美德，但過度謙虛不是。”

杜若破涕為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就是有點擔心，抱歉。”

“這是正常的，所有原因去嗎？李婉這兩天可沒少給我發消息來問。”陸岚放松身體倚靠在轉椅上，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杜若。

打趣道：“你要是再不給個回複，我估計李婉都要上門給你做思想建設了。”

“多謝陸姐，我願意去。”

陸岚抽出紙筆刷刷寫下一串号碼遞到杜若手中，“這你和她聊去，需要開什麼假條就去找王铮。去吧。”

杜若自然明白陸岚的意思，彎腰鞠躬連連感謝。陸岚受不了這個，擺擺手讓她離開收拾東西去，隻是杜若剛到門邊就被陸岚喊住。

“先等下，要是李婉給你說她不罵人你可别信。她那張嘴當時在我們那一屆都是出名的，也就現在好一點。你可别信她，真有事就找那個她身邊跟管家那個一樣的。行了，回去吧。”

杜若小心問道：“李老師以前很兇嗎？”

“不兇，就是陰陽怪氣的。當時我們學校一提陰陽就知道是她，現在去我們學校問問說不定還能遇見知道的呢。你也可以跟她學學，我現在一部分就是跟她學的，但沒學到精髓。”

杜若沉默點頭，然後加快腳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