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而又虛幻的場景如同堆疊的薄紗纏繞在陸岚面前,胸口處更是像糊住了一層油紙。
此刻整張天空下唯有陸岚一人,似不願歸去的亡魂沉默而痛苦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青澀瘦弱的少女在寬厚的手掌中不斷掙紮,叫嚣着自己的願望,她不願意嫁人。她不要為了那一點錢就嫁出去,可是沒有人聽,沒有人會去聽待宰牛羊的不甘。
“我不嫁!”
流淌下的鮮血如同靜止鍵般将她的話傳到了衆人的耳朵裡,清晰的、完整的表達出來。
他們說:女娃娃能有什麼出息,到頭來還不是要嫁到别人家!你家這個可是沒教養的很,現在都敢給她老子大聲說話了,以後那不得打她老子?
她想說,她沒有,她可以很有用。她不過是想上學,像個男孩一樣!
但是沒有人去聽,她的話被壓進了土地裡,連着那些美好的幻景一齊順着眼淚掉了下去。
“你吃餅幹嗎?”
她看着上面露出的頭,看着他施舍一般将餅幹放到自己懷裡。
那是陸岚吃過最甜的東西,而這一份甜也如同懸挂在脖頸處的絲帶。
陸岚猛然從床上坐起身,手指不自然撫摸上自己喉管位置,似乎這裡還殘存着那幾乎可以膩死人的甜。
身上輕薄的睡衣幾乎都要被汗水浸濕了,黏在身上讓陸岚下意識的想要換下。
“作噩夢了?不怕,不怕。”李可倚靠在床頭,伸手将陸岚抱在自己懷裡輕聲哄着。
“最近精神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去開點藥。”
陸岚抓着薄被的手不由更加攥緊幾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做夢的?這一周……還是前一周?
隻感覺腦中各種思緒交雜在一起,如同胡亂纏繞的毛線團般讓人痛苦。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說道:“不用了,應該是這段時間有點忙。過段時間就好了,沒事的。”
李可歪着頭,好似在一點點确定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好半晌,他才說道:“要不抽時間去看看?你這樣也不行啊?”
“我這樣多久了?”陸岚反握住他手腕問道:“這個樣子大概要多久了?”
“就這一周,估計真的是壓力太大了吧。過段時間我們出去旅遊吧?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了。”李可輕笑一聲,渾然不在意的用手指勾着陸岚手腕。
這一周……嗎?
陸岚隻覺得胸口悶的厲害,迫不及待想要将什麼宣之于口。縱然大口呼吸也未起到什麼實際性的作用,匆匆說一聲後出門離開。
李可動作不變,倚靠在床頭。昏暗的卧室将人吞噬的隻剩下一個輪廓,許久後他才翻身躺下。
另一邊的陸岚幾乎要無法控制住自己不斷顫抖的手,如同抱住救命稻草般将跟出來的今朝抱在懷裡。
“這不對,對嗎?”陸岚癱坐在地闆上,神色恐慌的看着懷裡無知無覺的小貓咪。
陸岚尚能回憶起自己當時面對心髒無法控制的恐懼感,對于未知事物的陌生以及對身體掌控權的失去足以讓她今夜無法安寝。
落地窗外是帶着霞光的晨景,一切都是新的開始,而陸岚卻覺得自己依然在那間地下室。
身處陽光永遠無法照拂之處,自由不過水中倒影。
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如同紅寶石一樣光滑玫瑰色的液體順着酒杯滑落。香甜的氣味與漿果略顯酸澀的氣味巧妙的将陸岚無法停止的心髒安撫下來。
陸岚并不是很能辨别酒的好壞,可此時卻産生了對以往喝過的每一支酒的質疑。
說不定自己真的有什麼辨别酒的天賦?陸岚又苦笑了起來,依靠在沙發上小口小口的将杯中酒喝完。
霞光透過指縫灑在陸岚臉上,似乎有若有若無清亮亮的微風拂過,蒼白的嘴唇因紅酒與霞光而染上顔色。
今朝用自己圓球一樣的腦袋蹭着陸岚下巴,毛茸茸帶着生命鮮活的感覺讓陸岚真切的感覺到自己不在那裡。
“我們今天吃魚好不好?今朝,我的今朝。”陸岚抱着今朝略顯壯碩的身體一遍遍的喚着,而今朝也會喵嗚喵嗚的應答着。
“晚上我們一起去接學姐回家,好不好?今朝,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貓咪。”
陸岚雙手舉起今朝,她再找不到比今朝更惹人喜愛的了。她會讓她的今朝永遠沐浴在陽光下,永遠自由。
……
下午四點,王铮早早翹班想要給方雪盈一個驚喜。但當他看到陸岚準備的東西時,他發自内心的問道:“你是不是準備報複我?”
他雖說上班有些摸魚,偶爾罵罵老闆,但誰能說他不是一個好員工?總不能就因為自己把茶藏起來了?
陸岚嚴肅道:“怎麼可能,我是真心實意想要給學姐一個驚喜的。”
王铮斜睨她一眼,指着地上放着的的恐龍玩偶服再次問道:“你發誓,你用今朝以後的罐罐發誓。要是你說的有假的,就讓今朝以後天天吃素。”
“我用李可發誓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