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上面的人魔、地魔、天魔,還有那些堕魔的魔修,就沒那麼簡單了。
至于煞氣,那東西連魔都算不上,隻是魔的食物罷了。
眼前這個有着魔紋的男人輕而易舉就殺死了陰魔,因此他拿不準這個人的實力在哪一階,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是入魔的魔修?還是擁有人形的人魔?
衛矛一邊威懾,一邊憑借自己的經驗猜測起來。
大概率是人魔。
以人的形态在凡人社會中制造混亂,這是人魔最喜歡做的事情。
人魔的實力通常對應築基期,應當是不如自己的。
姬九離不動聲色,面露微笑:“妖物?隻聽說修真界除魔衛道,什麼時候連妖物也要除。除妖物卻了放了我這個魔,我要如何信你?”
“不為什麼,今日叫我發現,就說明他死期已至。”衛矛傲慢道,“我想你恐怕也是為了他的妖丹,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若是現在不将他交出來,我師尊朝陽仙君稍後就到。他眼裡可容不得沙子,到那時,别說妖丹了,你小命難保!”
姬九離眼底發冷。
饒是他也沒想到這般局面。
第一宗門的修士、後面還有個修為不知幾何的朝陽仙君……這種局面再想借助修真界的力量給兒子治病,是怎麼也不可能的了。
宛如是步入死局。
窩在姬九離手心的白團子在渾渾噩噩間同樣聽到了這些話。
他艱難地重新恢複人形,搖搖晃晃地朝衛矛走去。
“我和你走……不要傷害爹爹……”
衛矛剛一露出滿意的笑容,卻見姬長樂被人死死拽住。
姬九離将兒子護至身後,朝他諷刺一笑:“我若是不交呢?”
衛矛不解:“你一個魔何必袒護一個妖物?這妖物雖是孩童模樣,但向來喜歡附身心懷惡煞者的陰魔獨獨附身他,已然說明他并非良善之輩,你難不成被他給迷惑了?”
若心無惡欲,又怎會産生煞氣?
若煞氣不重,又怎會被陰魔附身?
在衛矛等一幹修士看來,這樣的惡人無論是妖物還是凡人都死不足惜。
姬九離挑眉反問:“我護着我兒,還需什麼理由?”
若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那他就是個無能之極,畏懼修士的廢物父親!
他又不是沒殺過修士,他兒子的性命還輪不到這群修士掌控!
陰魔的煞氣給他提供了不少力量,但還不夠,他想要更多。
修士也沒有表面上那般清新寡欲,就像面前這個,和凡人一樣私心深重。
死亡會産生煞氣,之前死在他面前的煉氣修士們就留下不少的煞氣,這意味着他完全可以通過殺死修士,吞噬他們的力量來變得更強。
而這就是破局的一線生機!
衛矛面色冷了下來:“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他赫然拔劍,那是一柄泛着冷光的利刃,而姬九離手中卻僅是一把木削的桃木劍。
但在兩人短兵交接之時,姬九離的桃木劍卻并未斷裂。
漆黑的煞氣完全包裹住了桃木劍,其餘的煞氣一如九尾狐的尾巴般張牙舞爪,在姬九離身後展開。
衛矛被這煞氣之重驚駭到,他從未見過有魔修不以功法招式戰鬥,而是能将煞氣具現化作為武器,這也太揮霍了!
要知道,煞氣對魔修而言等同于靈氣,如今道長魔消,煞氣可比靈氣貧瘠多了,這個魔修憑什麼有這麼多的煞氣?
意識到不妙,他揮出一道劍招立刻後撤,禦劍半空拉開距離,擡手掐訣,數道金色刃光疾風驟雨般襲來,激起煙塵無數。
煞氣對于正道修士來說無異于毒藥,若是被煞氣侵入,極有可能阻塞靈氣,還是小心為好。
煙塵之中,姬九離雲淡風輕地偏頭閃過一道攻擊,嗤笑道:“第一仙宗的内門弟子,也不過如此,難怪朝陽仙君根本不會考慮把妖丹交給你。”
在師尊要來的情況下,還私下交易,想提前搞到妖丹,隻能說明衛矛在他師尊心中根本就沒有分量,否則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閉嘴!”衛矛被戳中痛點,急躁起來。
一急,他便從飛劍上下來,卻恰好落入姬九離借由煙塵遮擋布下的煞氣陷阱。
煞氣如同蛛網陷阱,化作鎖鍊纏住他他的手腳。
不過他的反應也不慢,在被徹底束縛住的前一瞬,他咬牙從儲物袋中甩出一個木傀儡。
木傀儡身上刻着血紅的符文,落地之後瞬間分裂為十多個個同樣大小的木傀儡,圍攻姬九離。
衛矛邊吐血邊得意道:“這可是師尊贈我的入門禮,由化神期的師尊親手制作,木傀儡不懼煞氣,我看你怎麼辦!”
戰鬥一開始的時候,姬長樂就被他爹放置在了安全的角落。此刻,他扒着柱子看着庭院裡的你來我往,卻發現他爹似乎漸漸落于下風,而那個讨厭的修士快要掙脫陷阱了。
他急得打轉,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他爹。
突然,他想到什麼,連忙反身跑回屋裡,過了一會兒又跑出來。
他口中呼出一團團的白霧,手中緊緊握着那枚錦囊裡開出來的靈石,把能找到的符箓都拿在手裡,有錦囊裡的,還有荷包裡撿到的符箓。
他按照之前羅盤裡介紹的方法,激活了符箓。
熾熱的火焰瞬間裹住一個木傀儡,但這些符箓作為升仙大會的道具,威力很弱,範圍也很小,隻能稍稍阻擋木傀儡的步伐而已。
衛矛從煞氣陣中掙脫出一隻手,他見姬長樂在一旁幹擾,暗恨咬牙,單手掐訣,頓時一道金色流光朝姬長樂飛去。
那鋒利的金光霎時間擊碎了姬長樂手中的靈石,并将他使用符箓的唯一途徑銷毀。
“不會用靈氣還想使用符箓?做夢!”
掙脫了一隻手之後,衛矛很快就從陷阱之中出來,他可沒忘,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這個白發孩童。
“嗚——”
姬長樂在金光的沖擊下向後倒去,他後背撞到牆上,手臂也被劃出幾道口子,飛濺的鮮血沾染了剩下的符箓。
衛矛眼冒金光,五指成爪,腳下一蹬,飛速朝他襲來,欲掏他妖丹。
“樂兒——!!”
姬長樂在高熱和撞擊的雙重作用下眼前陣陣發黑,在徹底暈厥過去之前,他好像看到了他爹翻湧的紫色袍角,以及……轟鳴而下的紫金色雷霆。
-
朝雲山。
一艘仙舟自雲端緩緩降落在玲珑寶塔旁,去取靈石礦的三人順利回來。
通天台上的傳送陣法是此方小世界通往九州修真界的唯一途徑,因此盡管他們的主要任務已經完成,卻還不能先行離開,必須回來與另外三人彙合,完成升仙大會。
玄參走出仙舟,卻左右都不見師弟衛矛的身影。
“衛矛呢?”他皺起眉,詢問餘下留守的兩人。
然而那兩人也不知曉衛矛所在。
玄參按了按太陽穴。
果然他師弟就不可能老老實實待着,當着其他門派弟子的面玩忽職守,實在是太不成熟了。
若隻是玩忽職守倒也罷,就怕師弟胡亂插手升仙大會的試煉,又鬧出什麼事。
“你們在此守着,我去尋他。”
他放出一道通訊符箓,可過了片刻,符箓卻原模原樣地回到他手心,根本沒有尋到人。
衛矛出事了。
意識到這一點,玄參神色驟變。
就在他們面面相觑之時,一道金光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有一人來到了朝雲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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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界。
傳送陣法前,負責陣法的修士畢恭畢敬地對着來人行禮。
“朝陽仙君,您要傳送去哪個州?”
九州各州彼此之間相距甚遠,雖然有禦劍、飛舟等各種交通手段,但傳送陣才是最方便最省力的。
一身月白,光風霁月的朝陽仙君臉上挂着柔和清淺的笑。
“去灰焚小世界。”
那陣法修士一怔,在變換陣法調整目的地之餘,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您也要去小世界?難道是為了升仙大會?”
小世界靈氣貧瘠又毫無秘境,正常來說,高階修士根本不會去那種地方。
陣法修士想到了近日看過的話本。
莫不是升仙大會上出現了什麼奇才,惹得這位化神期後期的九州第一偃師親自去收徒?
朝陽仙君今日心情頗好,他想到了什麼,目光悠遠,緩緩答道:“不,是去尋故人之子。”
閑談之間,傳送陣已經設置好了。
兩人打住話題,朝陽仙君踏入陣法之中,地面陣法紋路一經激活,靈液飛旋猶如雨水倒流。
一道金光閃過,朝陽仙君消失在陣法之中,顯現在朝雲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