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岚庭山莊離瀾庭公寓不遠,兩地都是傅宴容繼承下來的名下财産。山莊建在半山腰,三面環林,一面臨湖,名字取自古辭,聽着風雅,實則背後砸了不少錢打造。
山莊很早就開始營業,對外開放,但門檻極高,會員制,單次消費都要過百萬,來往的不是商界新貴,就是影業明星。表面是度假,私下裡各懷心思,談生意、換資源、打聽消息,紙醉金迷裡周旋着無盡延伸的利益網。
傅宴容隻持股,經營自有職業經理人來考慮。也因此,很多人都隻知道真正的主人不露面,不知道霁月岚庭的老闆是傅宴容。
想到這裡,傅宴容猛地踩下刹車,停在了山莊門前。
泊車員認出他的車,立刻迎了上來,恭敬地說:“傅先生,梁先生和幾位朋友已在湖邊會所等您。”
梁靖言倒是訂了個好地方。
傅宴容笑了笑,把鑰匙遞過去,邁步往湖邊走。遠處坐落的庭院私密又敞亮,靠山臨湖,落地窗外幾株老樹被風吹得搖曳,天色未暗,水光掩映着些許浮動的暖色燈火。
傅宴容推門進去的時候,包間裡已經坐滿了人,靠窗的位置正是楊婉和梁靖言,旁邊還多了個生面孔的小明星。
“來晚了,不能怪我信息發晚了啊,我忙着在網上吃瓜呢。”楊婉看到他,立刻端起酒杯開了個玩笑。
在座的對營銷手段都了如指掌,也都以為今天的熱搜是在給傅宴容和蘇唐的《隐面》造勢,很默契地笑了幾聲。
梁靖言立馬站起來:“傅哥來得最晚,今晚這桌你得先罰三杯。”
傅宴容唇角挑了挑,懶得推脫,走過去把手裡的外套随手搭到椅背,低頭拿過桌上一隻杯子,輕輕一晃,仰頭盡數喝完,再反扣過來亮了下杯底。
衆人起哄着說要再給他滿上,隻是坐在梁靖言旁邊那個小明星搶先起身,拿着酒淺淺地給他倒了半杯,還擠出一點讨好的笑。
傅宴容的視線在那個小明星身上停了停,随即屈指彈了一下杯壁,用不鹹不淡的語氣命令了一句:“倒滿。”
那年輕人顯然才二十出頭,眉眼青澀,打扮得幹淨得體,偏偏神情有點拘謹。他坐在這群人裡,眼神又忍不住頻頻往傅宴容這邊瞥,看得出來,是被梁靖言帶着來“開眼界”的。
此刻聽了這句話,他有點尴尬地點了下頭,規規矩矩地重新倒滿了一整杯酒。
楊婉一向心細,掃了兩眼就懂他的心思,忍不住笑出聲,對梁靖言說:“難得和我們見面,你倒是閑得很。帶這麼個小孩來湊什麼局?這下倒好,琵琶别抱了吧?”
梁靖言倒也不生氣,也沒急着解釋,笑意挂得穩:“婉姐,你這話說得冤枉,我是見你們都算老熟人,帶個人來見見世面,哪敢亂來?”
他看了看已經坐下的傅宴容,接着說:“再說了,傅哥感興趣,難道我還不讓?這不是人不想要嘛。”
梁靖言掃了一眼坐在身邊瑟瑟發抖的人,話說得敞亮,語氣裡卻也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揶揄。那小明星緊張地垂着頭,不敢再亂動,隻能用讨好的視線看着梁靖言。
梁靖言笑起來,半真半假地說:“沒生你氣。怎麼這麼膽小,像隻兔子似的?這樣可不讨人喜歡。”
他頓了一下,語氣轉了個彎,像是想起什麼,又順口問了一句:“對了,傅哥,你之前拍戲時總跟在身邊的助理呢?我總覺得他挺眼熟的,今天怎麼沒見着?”
一句話說完,桌上空氣像是凝滞了。
楊婉夾菜的動作稍微停了下,擡頭看他們,疑惑地問:“哪個助理?我怎麼沒印象?”
“客串《四分之三》那部片子的時候,我當時印象可深了……”
梁靖言話留一半就沒再細說,隻是笑着喝了口酒,仿佛無意。
随後,他又堂而皇之的偏過頭,故意用說悄悄話的語氣同傅宴容交頭接耳:
“傅哥,其實我一下飛機就看到了你的熱搜,有個問題實在是想問你。”
“你有沒有覺得,以前那個你很喜歡的小助理,和最近東钰的那位宋總長得真的很像?”
“像得我都差點以為,宋老先生原來留在外面的私生子,不止一位呢……”
他尾音拉的很長,未盡之言留的明顯。傅宴容慢半拍擡起眼皮打量他,神色懶懶淡淡,眼底卻透着點涼意,像是把他那點旁敲側擊的試探看得清楚透徹。
梁靖言這次回大陸,是擔綱和《隐面》對打的《夜航》男主。這片子原本是華彩簽了對賭協議要有成績的,誰知道撞上了東钰全權投資,硬要捧人的《隐面》。
雖說小火靠捧,大火靠命,但這麼多錢砸下去,不可能毫無水花,華彩相當忌憚宋臨俞和傅宴容,總要從他們身上挖點猛料出來。
傅宴容……他黑料和紅稿全網數量基本對半,有多少人恨他就多少人愛他。你不能指望一片廢墟塌房,更沒辦法阻擋傅宴容被衆人追捧。
那麼突然出現,本身存在就值得诟病的宋臨俞,才是最好下手的那個。
如果他們有那麼點矛盾,就更好了。
……
傅宴容清楚,以前的事,宋臨俞想必早已處理過。隻是當時梁靖言客串幾場戲就回了香港,并不顯眼,也就沒人在意。
他看着神色有幾分緊張的梁靖言,突然不怎麼走心地彎了彎眼尾,慢吞吞笑了起來。他這樣笑的時候眼下小痣若隐若現,表情很淡,是種疏離的敷衍。
“沒見着就對了。”
傅宴容漫不經心的喝了口酒。
“我玩膩了。”
他嗓音不緊不慢,語氣聽着平平淡淡。這麼輕描淡寫一句話,好像确實隻是件無關緊要的舊事。
梁靖言和他對視良久,突然笑着“啊”了一聲,輕聲說:“這樣,那還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