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次協商，得到民政部門的蓋章後，鄭曉曉成功拿到了南楓的撫養權。

之後她便多了一個孩子。

家裡關于小朋友的東西購入時都變成一式兩份，鄭曉曉和甯東雲把客房改成了南楓的房間，随着南楓長大，房間裡的物件越來越多，滿滿當當的終于讓客房有了家的味道。

鄭曉曉第一次去給南楓開家長會時，結束後在教室外聽見幾個同班小孩嘻嘻哈哈地嘲笑着，說南楓是沒人要的小孩，甚至說他花錢雇了人來給自己開家長會。

“我聽我爸爸媽媽說了，南楓現在是沒有爸爸媽媽的小孩。”

“這個來給他開家長會的人，一定是假扮的！”

鄭曉曉驚訝于十幾歲小孩子竟能說出惡意這麼大的話來，随即又後怕着還好沒讓南楓聽見這些。

可她還是低估了小孩子的惡意，自秦安夫婦去世後，班裡就有小孩會故意湊到南楓面前笑嘻嘻地問他；

“南楓，你的爸爸媽媽呢？”

“你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你了呀？”

“南楓你現在住在哪裡呀？”

“沒有爸爸媽媽你要住橋洞嗎？”

南楓從來都沒有告訴過鄭曉曉。

“誰說南楓是沒人要的小孩。”鄭曉曉踏着高跟鞋走上前去：“南楓是我家的小孩。”

她眯了眯眼故作兇狠，吓唬道：“再亂說我就告訴你們家長。”

小孩子膽子能有多大，被她這麼一說紅着眼眶就跑了。

那晚回到家鄭曉曉就給南楓的班主任播去了電話，她再三強調請班主任控制好班級裡的輿論，她說：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從此留下什麼陰影。”

班主任在電話那頭連連道歉，其實他一早就發現了班裡的風言風語，可他隻當做小孩間的玩笑，加上南楓确實沒了父母，老師心存僥幸開始忽視班上這個成績優異的乖小孩。

卻沒成想被家長質問到頭上，見南楓身後還有人對他如此上心，班主任也不敢怠慢，隻心虛地回應着說自己接下來一定會注意。

第二天早上來到學校，之前嘲笑南楓的學生跑來跟他主動道歉，說自己再也不會欺負他了，希望能得到南楓的原諒。

南楓隻是搖搖頭說沒關系，盡管他一直以來都很傷心難過。

自那以後鄭曉曉讓南楓叫他“曉姨”，南楓乖巧，也喜歡這個稱呼，并沒過多好奇。

南楓發現生活其實沒有什麼不一樣，他還是要每天去上學，按時睡覺，被人監督刷牙，隻不過這些日常裡都不再出現爸爸媽媽的影子。

可他還是不明白，爸爸媽媽為什麼會死，什麼叫做死。

他想問鄭曉曉卻不敢，隻好自己去網上查，可網上的解釋太複雜他也看不懂，隻好先把對死亡的疑問擱置。

南楓被鄭曉曉帶回家的第一個春節裡，鄭曉曉的表妹姜敏帶着李木子來拜年，南楓坐在茶幾上幫鄭曉曉擺着水果，甯嘉屁颠屁颠地跑去開門，見到門口的姜敏激動地撲了上去。

“小姨！過年好！”

南楓舉着蘋果的小手在半空中滞了一下才重新落下。

晚上大人都在準備晚飯時，南楓湊到弟弟跟前問：“你為什麼叫姜阿姨曉姨？”

甯嘉不明白南楓為什麼要這樣問，但還是耐心解釋：“因為小姨是媽媽的妹妹，媽媽說，她的妹妹就是我的小姨呀。”

“你不是也叫媽媽小姨嗎？”

九歲的南楓在腳不着地的沙發上傻愣愣地坐了很久，直到鄭曉曉彎下腰來問他怎麼了，他才抑制不住哭了出來。

“曉姨是我的小姨嗎？”

稀裡糊塗地話似乎誰都聽不明白，但鄭曉曉聽得懂，她認真地蹲下身來，替小南楓擦去滿臉的淚痕。

“曉姨就是你的小姨。”

那天晚上南楓和甯嘉放了很多很多煙花，花火拔地而起飛馳到天空中央綻放再化為灰燼，南楓望着天空中閃爍的煙花突然轉過頭問：

“曉姨，爸爸媽媽是這樣死掉的嗎？”

鄭曉曉蹲下身将裹成小熊的南楓抱進懷裡，一大一小望着空中劃過的一道道亮光。

“很像，但爸爸媽媽發出的光更亮，聲音也更響。”

“曉姨，人死掉就回不來了對嗎？”

“是啊，我們阻擋不了他們的離開，但也沒有人可以抹去他們留下的痕迹。”

南楓想他好像知道什麼是死亡了，他往鄭曉曉懷裡又縮了縮，在心裡悄悄地說：

“爸爸媽媽再見，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