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嘉初一讀完就上高一了，跳級生！”話題漸漸被勾起來，有人興緻勃勃沖上來科普，說完還叫了聲甯嘉：“是吧甯老師！”

甯嘉是班裡的物理課代表，一輪複習開始以後偶爾會幫林楠代上一兩節講卷子的課，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班裡同學漸漸開始叫他“甯老師”。

甯老師正在那鼓弄許子奇的“紙青蛙”，回頭做了個拱手禮玩笑道：“英雄不論過往！”

班裡大家笑作一團，林楠抱着手臂站在甯嘉身後，也不自覺勾唇笑了笑。

眼看檢錄時間快到了，甯嘉跟班裡的人道了别，在一聲聲加油裡拎着釘鞋出發去檢錄處了，半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

“甯嘉！”

他擡頭沖着聲音來處看去，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

是李耀光。

“好久不見。”李耀光也穿着背心和短褲，表情有些尴尬似的，搓搓手又挑起話題，“你還是跑四百啊。”

上一次兩人這樣面對面，還是在聚滿了學生和老師的考場外，他想起躲在人群之後的李耀光，和他那雙猶豫不決充滿懦弱的眼睛。

甯嘉站在原地沒有應聲，沉默着看向李耀光局促的模樣。

“我就是......看到你了來打個招呼。”李耀光自知理虧，幹笑兩聲不知向誰解釋着，“我......這個月剛辦好轉學手續，回四中了”。

甯嘉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向李耀光，任憑他說着，一直到最後也沒有開口。

“甯嘉！高三十四的甯嘉到了嗎！”

“到了。”

催促檢錄的聲音正好打斷這一不算愉快的插曲，甯嘉沒理會李耀光繼續投來的視線，上前檢錄去了。

李耀光一個人垂頭站在原地，秋風輕輕吹過他身旁，一如方才甯嘉的沉默，并不刺骨卻足以讓人打起冷顫。

甯嘉走上跑道前就看到了将鏡頭投向自己的南楓。

南楓很早就開始學習攝影，或許是受父母職業的影響，他确實對攝影很有天賦，這次運動會李木子委托他拍些“官方照片”，于是南楓光明正大地挎着證件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預備——”

“跑！”

随着裁判鳴槍，起跑線的選手都迅速沖了出去，甯嘉不出意料地跑在第一位。

奔跑的時候耳側是呼嘯着刮過的風聲和此起彼伏的助威聲，剛開跑甯嘉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在操場上震耳響起。

“甯嘉——加油——”李木子正站在主席台上對着廣播大喊着：“甯嘉加油啊！！！”

甯嘉沒忍住笑了出來，在後半程再次提速，毫無疑問地為高三十四拿下了本屆運動會的第一枚金牌。

南楓和許子奇在終點線等着他，甯嘉越過線後伴着慣性又往前沖了兩步，順勢歪歪扭扭地癱到了他哥肩上。

“累——”

南楓從口袋裡拿出奶糖，撥開糖紙送到甯嘉嘴邊，三個人一起往班級大本營走去。

“貼心！”甯嘉含着糖嘟嘟囔囔着開口，“你下午是不是有跳高預賽。”

“嗯，兩點四十開始。”

許子奇在一邊臉色有些怪異，支支吾吾着想要開口，甯嘉見他一副渾身不得勁的樣子，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先一步開口：“你看到李耀光了？“

許子奇剛要開口就見李木子怒氣沖天地跑了過來，張口就罵把許子奇嘴邊的話都吓了回去。

“那個李耀光怎麼陰魂不散啊！！！”李木子手裡還攥着篩到一半的加油稿，“我剛要來找你就看到八百米的參賽名單裡有他，晦不晦氣啊！”

“他怎麼在我們學校啊？”許子奇見縫插針開口問甯嘉，“你也看到他了？”

“他主動來找我的。”甯嘉嚼吧嚼吧嘴裡的奶糖，囫囵着咽下去，奶糖甜膩得有些糊嗓子，他咳了兩聲又接過南楓遞來的水灌了一口，“說轉回四中了。”

“什麼？！”李木子手裡的稿子又攥緊一分，看樣子是用不上了。

許子奇聽了大罵一聲差點沒原地跳起來，南楓也意外着停下了腳步。

甯嘉不出所料地看着仨人隐晦不明的臉色，歎口氣邊走邊擰緊瓶蓋，繼續開口道，“早知道你們又這反應，我就不說了。”

許子奇還在一邊沉浸式打抱不平，嘴不把門地把過去那點舊事全都又抖落了一遍。

“這個敢做不敢當的東西！”

“你被他害得到今天都一考試就跟開盲盒一樣！”

“運氣好了順利考完，運氣不好跟渡劫似的！”

“這人竟然還好意思找你！”

許子奇說得氣頭正盛，義憤填膺着叨叨了半天，回過神來才看到一臉無語的李木子。

“大哥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許子奇眼觀鼻鼻觀心，閉嘴不說話了。

甯嘉先是沖着許子奇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收拾，然後又看向那張不知所措的臉。

“逗你的，看你那慫樣。”

許子奇笑逐顔開，兩步走上去狗腿地笑着。

“還是我們甯老師大人有大量啊！”

甯嘉笑着和許子奇打鬧起來，過去發生的事情卻不受控制的一一閃過，議論聲又接二連三地湧進腦海裡，大腦像一隻不斷被注入氣體的氣球，臨近爆裂的邊緣。

“甯嘉。”南楓的聲音在耳邊由遠而近的傳來，直到終于清晰明亮地被甯嘉聽見，他回過神來，看到南楓擔憂的眼神，“沒事了，都過去了。”

甯嘉點點頭，口腔中甘甜的奶糖味也重新被味蕾感受，他漸漸回到現實，清醒着回給南楓一個安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