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就是峽谷的陡崖,黃色的警戒線、紅色的限速牌、社會公共秩序此刻再也無法成為束縛她的枷鎖了,她要将一切摧毀也包括自己。
越野車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在那一瞬間,甚至金屬的車身因為與空氣的摩擦而閃爍着強烈的火花,她看着深藍的夜空中劃過一絲耀眼的藍光,宛若隕石劃過天際後重重錘向大地。她好像變成了那顆隕石,以一個墜落的軌迹,沖破了一切阻礙,燃起了鮮豔的火光,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樹枝和岩石的碰撞,尖銳的石頭和爆炸的玻璃碎片紮進她的腦海,她一瞬間感到解脫。
于是在萬籁歸于寂靜的時刻,一隻肥胖的吸血蟲心滿意足地搓了搓蒼蠅腿,慢慢從幹癟的屍體的眼眶裡爬出來,她張開流光溢彩的鞘翅,飛上了天空,逃離了現場。
日子重新歸于平靜,宛若永不停止的流水一般單調無聊。但對于一個久經束縛、重獲新生的犯人來說,一切最稀松平常的事物都可以在她貧瘠的心裡留下一片綠色的浪潮。她終于可以變成真正的斯嘉麗·薩特了。
作為一個竊賊、一個小偷、一個奪走了他人财寶的小女孩,她不得不用更多時間來熟悉這個新的身份。與以往的特工行動不一樣,她必須做到真正相信自己就是斯嘉麗·薩特。
“斯嘉麗!”
若拉下意識回頭,面前的青年穿着皺巴巴的白色體恤,外面奇怪地套着一件肥大的襯衫,看起來活像是蝙蝠抖抖索索的翅膀,緊身的牛仔褲繃出他細長的腿。
這副模樣顯然不算好看,畢竟若拉以前經曆過身邊最具個人魅力的搖滾男伊茲·斯特拉德林的熏陶,下意識就覺得一個酷酷的男孩就應該是伊茲的樣子。
可他顯然和伊茲是兩個極端。
他不酷,金色的長發沒有做任何修飾,隻是自然地垂在臉側。
他也沒有用皮衣皮褲、陰沉的黑眼睛和冰冷的微笑來釋放自己與衆不同的尖銳氣場。若拉覺得,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對他那雙深邃而明亮的金色眼睛産生畏懼,仿佛他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讓人信任的力量。
他似乎時時刻刻都經受着心理的折磨,但偏偏在面對他人時總會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
他算是中等個子的男生,偏偏身材比例協調,故而在相紙上顯得格外勻稱修長,帶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若拉遺憾地放下相機,笑:“你赢了,我的确拍不出你的醜照。”
他深邃的眼睛裡此刻劃過一絲極快的笑意,青年将背着的吉他放下來走上前,伸手抽走了若拉手裡的相機,掃了一眼,笑:“技術不錯,現在該兌現你的承諾了吧,斯嘉麗。”
“去看我們樂隊的排演。”
若拉也笑:“看來你很有自信啊,也不怕我這個挑剔的經紀人說一些可能會刺痛你們的事實?”
他走在前頭領路,神态很是自然:“有壓力才有動力嘛,我們可沒那麼脆弱。”
若拉之前可是經曆過在音樂上極度自主自傲的艾克索的脾氣,此刻對面前這個背着吉他,拎着音箱,言辭曉暢的男生印象極好。
“你們樂隊起了名字嗎?”
“當然──”
“叫什麼?”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似乎想以這種方式吸引若拉的注意力,讓這個名字在她心底留下灼燒般的印象,而不僅僅是輕描淡寫地掠過。
“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