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着接過,看也不看一口悶掉:“你了解我……你不愛喝啤酒?”
這話問得古怪,若拉想,他難道要透過愛人的皮囊去窺探裡面截然不同的靈魂了嗎?
了解英國軍情六處特工若拉·陸斯恩的飲酒愛好──這個問題對于愛慕斯嘉麗·薩特的中情局特工皮特·佩裡重要嗎?
“絕不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正喜好──這可能帶來弱點。”若拉微笑着看着皮特的臉,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給予這個男人一點離别前的祝福。
“……希望下次見面我們都能活着。”
男人沉默着應許,看着那個紅色的宛若玫瑰花一般的影子消失在人群中。
不繼續往下追查是不可能的,皮特了解這一點,于是冒着背叛中情局的風險給她指了一條明路。
芝加哥。
伊茲自從攝影棚那天後就吓壞了,連忙回到自己在印第安納州的家中進行自主戒瘾,而達夫和其他人相比還算循規蹈矩,酗酒都顯得無傷大雅起來。
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她久違地收到了來自P黨的通知。
在内部組織結構完善,成員行動分割且相互獨立的P黨,每個人都戴着面具,每個人的任務都絕對保密。
若拉在黨内以“R”為代号活動,她的上線是一個代号為“X”的男人。
事實上,自從加入P黨,她從未接到X從上線帶來的任何指令,他隻是沉默地将若拉帶來的軍情六處的情報源源不斷地傳送給P黨。
關于V的野心,若拉一知半解;關于她在為誰效力這件事情,她也尚在斟酌。
而她在即将動身離開洛杉矶,前往P黨總部的前一天夜裡,居然接到了X的緊急聯絡。
若拉作為潛伏在P黨的重要人物,必須維持好自己的人設,于是按照手表裡提供的地點,她穿上夜行衣,戴好P黨的标志性面具,胸口插着一朵紅玫瑰,站在日落大道的小巷子裡看着電線杆上的鏽蝕。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她幾乎每隔五分鐘都要低頭看一眼手表,再裝出一副對電線杆興緻勃勃的模樣,無聊地消磨着時間。
“七點過五分。”若拉仰頭看着天邊燦爛的粉紫色霞光。
“七點十分。”若拉低頭看着螞蟻爬行的軌迹,為首的那隻奮力扛着一粒玉米粒。
“七點十五分。”若拉眼睛無聊地在電線杆上的鐵鏽裡走迷宮。
“七點二十分。”若拉疲憊地蹲在地上,手指夾了一根雪茄,點燃面前水窪的倒影。
“七點二十五分。”她再次點開手表,與X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她卑微的表情。
“好的QaQ.”
太折磨了!這就是可憐的打工人嗎?
若拉在内心頗為滄桑地歎了一口氣,想象着自己坐在老爺椅上點燃煙槍,再在吞雲吐霧中訴說着自己的心酸。
直到一個輕快宛若狗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恰好車輛呼嘯着劃過大街,閃爍的車燈在水窪反射出明亮的光斑,她的眼睛微微晃了一瞬,猛地站起身子,望向聲源。
隻見男人一襲黑色長風衣,栗色的卷發被一頂考究的圓形禮帽蓋住,搭配上古怪的面具和胸口的玫瑰花,宛若戲院的演員。
這般比起來,若拉臉上的面具顯得格外浮誇和引人懷疑。
男人笑着撫摸過若拉的頭發,放在手心親吻,側過頭去聞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看不出表情,但若拉想,他應當是極為愉悅的──因為空氣裡散發着一股快活的氛圍。
X風度翩翩,這般清爽又優雅的氣質讓若拉居然可以原諒他的遲到,更何況男人單刀直入,行禮過後立刻切入正題,不再耽誤時間。
“V大人讓我将這個交給你。”
若拉低頭,看着手心裡樸素的黑色盒子,沒有包裝和标簽,意味着它很可能被人更換過了。
“啊……忘了告訴你,V大人在盒子上設下一道異能禁制,隻有在它感應到相應的能量時才會打開。”
她手腕一翻,嘗試着朝裡面注入異能,果不其然失敗了。
“V大人讓我告訴你一句話。”X笑嘻嘻地說,微微俯下身子,臉頰湊近了她的耳朵。
“我在需要時打開。”
小盒子被若拉放在貼身的口袋裡,一直沒有打開的機會。
總之,若拉的越野車帶着留在洛杉矶的幾人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裡的混亂與動蕩,經曆不安定震蕩的槍花樂隊在誤入歧途後終于要走回正軌,按照若拉期望的那般向着抛物線的上部沖去。
她有自信,他們會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