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伊茲還不叫伊茲,而艾克索也不叫艾克索,他們憑借年輕的身體和狂熱的激情逃離家鄉來到洛杉矶追尋遙不可及的搖滾夢,他們建立好萊塢玫瑰(Hollywood Rose),又在聖城之槍(L.A. Guns)輾轉,即使窮困潦倒睡大街也有一種自在的灑脫感。
因為他們自由,他們彼此相伴。
現在艾克索離開了,而他和Slash也快要被可惡的成瘾性給打倒了,也許槍花就要解散了?
腦海中最可怕的噩夢莫過于此,伊茲突然間清醒過來,攝影棚裡有一面高大的鏡子,也正是這面鏡子讓他看到自己現在有多麼狼狽。
他的眼睛裡有暗紅色的血光。
而Slash胳膊上的血管爆起,宛若某種活物一般一跳一跳地蠕動着,看起來分外惡心。
“天……是我的幻覺嗎?”
伊茲聲音沙啞到難以讓聲帶振動發聲,吐出的不過是帶着渾濁口氣的氣音,他甚至連爬起身子的力氣也沒有了,而Slash隻是在冒冷汗,不住地發抖,在他看來和死了也沒啥區别。
就在他以為今天就是他們這兩個放縱自己的小混混的末日時,門猛地被撞開,新鮮的空氣伴随着光芒闖進渾濁惡臭的攝影棚裡,眼前是一朵盛開的、野性十足的紅玫瑰,她深紅色的裙擺宛若盛開的花瓣,金色的長卷發在空中蕩漾着溫柔的弧度,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在他眼裡散發着柔柔的神性光輝。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那股極淡的清香,這讓他仿佛在輪船的船長室裡随着海浪的節奏搖擺,好像有一個極為漂亮的女人靠近他,他掏出口袋裡的打火機給她點火……
不,這不是幻覺了。
伊茲看着女人蹲在自己面前,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覺,他舌頭抵着牙齒,品嘗着嘴裡屬于爛人的血腥味。
可是,她身上的香氣真的很好聞。
抱着這樣一種混亂的想法,他居然來了力氣,擡手握住了女人的手,放在嘴邊吻了一下。
說是吻其實并不準确,幹澀的嘴唇與手部柔軟皮膚的接觸并不帶有男人對女人的生理上的原始欲望,而是一種發自内心的以下犯上的渴求,渴求面前的女人給他解脫,帶他脫離苦海。
希望的手被她抽回,第二個巴掌來得更加猛烈而幹脆,毫不留情的清脆響聲仿佛在空氣中甩出一陣陣聲波的漣漪。
“伊茲·斯特拉德林,清醒了沒?還是說槍花樂隊終于要毀在你們幾個狂妄不可一世的小混混手裡了?”
若拉冷笑,她站起身子,高跟鞋狠狠地抵在男人上下起伏的胸膛上,襯衫早就被汗水打濕,紐扣随着他在幻覺中的掙紮而崩裂,露出糜爛的皮膚,上頭此刻留下一道深紅色的高跟鞋印。
“你現在要我怎麼樣呢?是給你個痛快還是要跪在我的腳邊祈求我給你一點黑色氣球裡的能讓你感到快樂的小東西呢?可我沒有,而你們以後也不會有了。”
“比爾·桑德斯,對你們慷慨大方的違禁品販子已經确認死亡,因為過量使用你們知道的那種東西。”
若拉眉眼間盡是輕佻和諷刺,單手提着男人的襯衫領口,把他像拖一袋垃圾一樣提起來摁在牆上,另一隻手再次甩在男人的臉上。
他意亂情迷的眼神,嘴裡含糊的血沫,還有心底不可言說的傷口。
伊茲的瞳孔一瞬間縮小,他背後冷汗直冒,踉跄着向後退了一步,雙手攀住若拉的胳膊,捂着自己的喉嚨。他的眼神是一種夾雜着恐懼與渴望的情緒,若拉想,她知道那代表着什麼。
那代表着,最害怕失去自由和樂隊解散的伊茲·斯特拉德林終于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把自己的自由從可惡的違禁品中奪回來。
他要為了自由向瘾病宣戰。
這說法雖然有些幼稚和愚蠢,但對于這些搖滾青年來說再合适不過了。畢竟他們的人生就是由犯錯、改正、再次犯錯構成的。
“能站起來嗎?”若拉歎了口氣,聲音微微軟了一點,她試圖用溫柔的口吻來緩和劍拔弩張又暧昧的氛圍。
伊茲的眼神上下晃動,若拉姑且認為他肯定了,于是松開了鉗制住他的手。
男人的身體順着鏡面緩緩滑落在地,他重重咳了兩聲,讓聲帶能夠暫時發出嘶啞的聲音,順便喘息着交換掉肺裡渾濁不堪的氣體。
“我……很好。”他這般說。
若拉不置可否,隻是走到另一邊把陷入昏迷的Slash半抱起來,他個子比斯嘉麗高了不少,因此盡管若拉力氣不小,但要扛起一位體型高大、肌肉健壯的成年男人還是有些費勁。
但她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越野車帶着兩個嘗到堕落惡果的小混混離開了攝影棚這個是非之地。
堕落的軌迹已經來到抛物線的拐點,若拉相信,再往前走一定是帶着弧度的上升,然後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