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昭在學校睡了一下午課。
……
趙然葉玲玲和班長給她找溫度計,測了沒發燒。
方明在班上跟周忱年風涼話說:“她媽指不定就不希望你倆在一塊。”
聽的周忱年心裡一陣惡心像浪花翻又翻的。
……周忱年起初是不當回事,後越想越不舒服,一種說不上來的在他胃裡翻湧。
他想起岑昭以前跟他說過幾次想吐,想笑吐,惡心吐。那他媽什麼感覺。
他好像感覺到了。
他煩躁地想幹什麼,又不知道幹什麼,要學習好點,他媽看着題目像疑難雜症的稍微不看一點就不會。人是要優秀的,是要無所顧忌什麼毛病問題都沒有的,不然你拿什麼愛人。
……他曾經就沒想過愛人要責任這幾個字。談戀愛了就要好好談,對對象好。很早有一首歌就“我以為殉情隻是古老的傳言”,還是“還以為殉情隻是古老的傳言”,他以為愛人殉情沒毛病。
可想為什麼人要和你殉情,你不好,事業不好身體不好,為什麼得有人舍棄家長一切為你不顧一切。
他不好。
她媽要不同意他倆在一塊也正常。
學習也挺難的,他想馬上回去敲代碼了。
周忱年最後幾節課沒能力去岑昭班裡看。
想了幾節課他回去工地搬磚的模樣。
直到放學他在漫長漫長的像一個人在一個星球上活了幾千年那樣在樓下等到岑昭,岑昭慢吞吞下樓,看到他那刻龇着牙笑。周忱年也憋不住了。
高三死亡壓榨的日子裡,岑昭要來牽周忱年手。
周忱年沒讓她牽。
岑昭睡的整個人都懵了,無精打采的,趙然擔憂跟在她後面,注意到岑昭和周忱年的關系:“……”
岑昭歪着頭,問:“你你怎麼不不來我我班看我?”
周忱年幫岑昭背書包,“因為怕看到你難受。”
趙然鼓起勇氣伸手拍拍周忱年,給他做個口型:好好照顧她。
“……”周忱年點頭,趙然上去了,岑昭問:“你你你難受,還是我難受?”
周忱年頓住:“……”
他感到愧疚地緊緊握住岑昭的手,嗓子啞的不像話,像幾千年沒開過口,“是我對不起你。”
岑昭在回去的人往往的學校大門口走,前面是人,後面是人,不明顯的月光,不明顯的燈光,三中校服是藍白色的。岑昭臉上無聲流着眼淚說:“你你沒對不起我,誰誰也沒對不起我。”
她喉嚨裡似乎卡了一片很噎很噎的樹葉,“不不停找人索取價值挺奇怪的,愛愛也有很多種。你你不想降生生到這世界上,你你媽或許也不想,後後悔你來。每每個人所需需不一樣,你總總問隻隻會給彼彼此帶來煩惱,再問問就是想彼此都不舒服了。”
“糊糊塗過,坦坦率過,你抱怨那些可可能恰巧說明你沒體體驗過那些真不好,這這世上不可控多着呢。她她真愛我,我長長大又又要離去,不不知道要傷傷她多少眼淚,要她對對得住我,我必然也會某一天,哪天,對不住她。我赤|裸|裸|來這世上,是你你們給我東西不不是嗎?”
岑昭擡頭看他,“你你覺得我神經病嗎?”
她說完這話把他手放開了。
—
意外在沒兩天後發生了。
她媽在跟她完全袒露,你傷害我我傷害你的情況下三天沒說話,她媽照樣開着車上班,因為精神不好沒注意,和車撞上了。她當時手伸外面不知道幹什麼,聽說現場流血了,她進了醫院。
醫生找電話,在她車裡化妝槽裡看到一張她學校老師的電話。打給老康,老康打給岑昭,在晚上六點左右,岑昭整個人都傻了的帶着踉跄就往樓下跑。
她邊跑邊内心巨大的快要淹死她的惶恐淹沒她。
她清楚她媽為什麼跟别的車撞上了,她親眼看見過她媽頭發亂糟糟,随便穿着一個拖鞋就出門。她清楚她和她媽互不對視,清楚她和她媽鬧着,她媽還給她做飯,面對面時不看她把菜往她碗裡夾。
她淚水漣漣,到樓底下摔了一跤,摔的她手掌狠狠往地上摩擦,帶起一片皮血。
老康在後面趕。
喊:“岑昭!”
岑昭往校外沖。
她媽上班回來地方就幾地,她知道在哪,往學校附近醫院沖。
五月天是明亮的,炎熱的,這個初夏白晃晃一片,像永不醒來的噩夢。
她跑到崩潰,呼吸開始供不上,她胸口想大口喘着氣。
氣跟不上。
眼前一片黑,一片白晃晃裡冒着五顔六色。
她眼淚大顆大顆往外冒。
岑昭捂着胸口,直到老康氣喘籲籲追上她。
她開始捂着胸口出聲痛哭起來,到這能坦蕩大聲哭了,她因為氣胸哭的像是夜半鬼魂哀嚎。
斷斷續續、壓抑的。
被埋在棺材裡很多年,她聽見自己來自地底最深的痛意。
她胸口像針紮一樣。
她仰躺着面對大地,感到要死那刻她聽見老康在她身邊鬼哭狼嚎。
周圍漸漸聚集很多人,聽到鳴笛,朦胧裡看到無數人。
她想看到她媽,想看到周忱年。
她感到有人在動她,有人不敢動。忽然想到她那次抓她媽“奸”,周忱年那次莫名其妙向她位置跑來。
她好像知道周忱年為什麼在那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