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忱年長久沉默。在這事沉默的就快要過去裡,在夜色微涼裡垂下薄眼皮說:“我說這話也沒什麼意思,我要對你有什麼意見都不會跟你說話。”
岑昭:“……”
岑昭一時想說什麼。
張嘴,忘了。
她很少表達情緒,比較佛,很多時候不說,嘴上沒話,心裡os多又擺爛,記不清。
這天回去,想放假了,幾天都見不到。
沒想第二天早上,岑昭出門扔垃圾,見到了。周忱年穿的清清爽爽的不知要去哪,一件白色短袖灰色休閑褲,看到她,說:“我給你發消息,說今天下午想跟你出去玩你看到了嗎?”
岑昭:“……”
岑昭還真沒看見,她不怎麼玩手機,說沒沒看,還沒來的及看。
周忱年問:“那下午去嗎?”
他給岑昭遞來一袋子面包,問她:”早飯吃了嗎?”
岑昭怔愣一秒,說沒吃。
接過這袋面包時,岑昭想,這就算接受他“道歉”了。換個柔和的面想,他其實什麼也沒做錯。五年前可能什麼話都能說的普通朋友回來了變得話都不能說,給誰都會問問。她在胡思亂想裡好像捕捉到了很久以前消亡的自尊……你多年以後回來仍過的很慘。
她那些刻意忽略忘記的創傷迎面兜她臉的來了,她面中一熱,他為什麼會問。因她回來的也不漂亮。
一個人覺得自己漂亮是哄好了自己,不代表事實那樣。她很早以前又好像跟自己說過了,這世上很多人都是要哄着自己生活的,不覺得自己好,哄不下去,人生過不了一點。
岑昭後來忘了怎麼和周忱年分别的。在家,岑甯春不在家,岑昭在飯桌上機械的吃着面包,痛苦一陣,伴随不可遏制的淩虐欲,再把自己哄好了。
早上九點半寫作業。
她跟自己說還有很多未來。
下午還有很長時間,兩點還是三點,岑昭在十點多就想問。到底沒問,十一點多開始有點焦慮,周忱年給她發來消息:【下午一點半可以不?】
岑昭不慎秒回個【可以】
還發了一個表情包。
岑昭:“……”
一點十幾分時,岑昭在家裡收拾,下午太陽正爆裂的時候,門口傳來動靜,明晃晃的天光裡,岑昭震驚,方明腿不知什麼時候打石膏,柱拐杖的身殘志堅出來玩了,擱遠處就喊周忱年。
路過岑昭門口,岑昭正好出來,周忱年也出來了,穿着早上的衣服,望着他一愣。
方明這些天沒瘦,肩胛骨一凸和以前一樣,吐槽:“他媽坐床上累死了。你知道我坐床上除了睡覺打遊戲什麼也不能幹的感受嗎?除了睡覺打遊戲什麼都不能幹,我媽也不管我了,真的,受不了出來找你玩玩。”
方明想吐槽你們都不看我。
方明穿着骷髅頭上衣,若有所感扭頭看到岑昭,笑,“我們三個一塊玩不?到周忱年家坐一會。”
岑昭:“……”
周忱年:“……”
周忱年一時不知道直說還是不直說的,怕他知道他腿折了他倆還到處玩。
少年低頭掏手機看了下手機,道:“你媽準你出去了?”
方明:“那我還真能在床上躺兩三個月?!”
他聲音揚起來,瘦瘦長長拄着拐杖要進周忱年家裡,問阿姨在嗎?本來想早上十點多來的,順便在你家蹭個飯。
岑昭有點緊張起來,周忱年沒讓路,撇眼道:“我和岑昭帶你出去玩好嗎?”
方明:“??”
周忱年的狗出來了,雪白的在太陽裡發光,方明看到罐罐是真想笑,然後問他倆真的假的??
他卧槽開始樂,樂不可支,興奮起來說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我要不要搞個輪椅給你們推着,我們去哪玩?商場?海邊?
青春小說片子看多了的又要扯。
周忱年頭疼,“商場。”
方明:“我要輪椅嗎?”
周忱年:“拄着。”
方明滞兩秒後問:“扶着嗎?”
周忱年重複:“你自己拄着。”
他鬧起來,他媽卧槽要拄你自己拄,你不知道他拄到這多累,拐杖拄着他胳肢窩,走走走,到他爺家裡拿個輪椅。
周忱年拉着他關上門就走,方明震驚!我操你大爺!你馬個比。
不幹不淨罵,最後暴露:你就想和岑昭出去玩是吧?
不想帶我。
進出租車裡,周忱年幫他把他扶了進去,拐杖慢慢放到車裡,道:“你推個輪椅到哪去玩?你又不是骨折,骨裂了你要什麼輪椅?這麼早就要輪椅怕你自己不早死是吧。”
方明嘴唇嗫嚅幾下,“你這麼說那年輕坐輪椅的都要死了。”
周忱年啧一聲,“你打頭陣。”
方明:“……”
岑昭:“……”
周忱年跟司機報了手機号,方明躺在他倆中間,念念叨叨問他們去哪個商場啊?他媽去商場幹啥?
吃冰淇淋,卧槽到那裡面點甜品吃吧,滿記很久沒吃了,買點東西,抓娃娃,晚上不回去,看個電影……
生病是個很無聊很自責的過程,後悔你為什麼就讓大人這麼操心的生病受傷了。方明薅把頭發,想到他媽的影子。他一生病就不想見他媽。
到這區最繁華之一的商場,一眼看不到的樓層,外面各種品牌logo在第一層鋪蓋,太陽刺眼,岑昭幫方明把拐杖拿出來,周忱年扶他,他說:“沒那麼疼,打着石膏一點沒感覺。”
拄着拐杖,岑昭就聽旁邊他拄拐杖的聲音,周忱年說不管,還是扶着他,一起進了商場,涼意滋生,一樓賣奶茶的排隊十幾個人,對面的車展。岑昭第一次來,不由張嘴往四周多看了看。周忱年問喝奶茶嗎?
方明叫:“不喝!”
去了甜品店,岑昭拿着手機“裝模作樣”掃碼點餐,實知道在沒确切讓她請客裡以她的本事和說話方式,及天然怕男生沒面子裡,她做不了點完就大手利落付錢。方明說周忱年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