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妙橙透過門縫窺見了一個新世界。
她總控制不住想起冊子上的畫面,交纏的身體,騰地冒起一股無名火。
大雪今天沒抓到野雞,肚皮癟癟的。
呂妙橙摸了一把它柔順的皮毛:“餓了嗎?跟我回去喝菜根湯。”
菜根湯沒喝成,因為柴火燒到一半點不着了。天空下起了雨,呂妙橙縮在屋子裡啃吃剩的黍餅,又冷又硬。
大雪毛烘烘的身子挨着她,不住地哼唧。
床上不如大雪暖和,呂妙橙想着,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分外沉,身子哪兒哪兒都透着暖意。大雪的毛發又柔順又長,呂妙橙抱着它,一下一下摸着它的毛發,摸到末端時,猝不及防覆上了渾圓。
是光滑而柔軟的。
大雪的身軀是這樣的嗎?
呂妙橙越摸越疑惑,不由得揉捏了幾下。
耳畔傳來一聲嘤咛,她半邊骨頭都酥了。
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明眸皓齒的美人,左眼下生了一顆極其漂亮的小痣,這雙鳳眸眼尾透着薄紅,此刻帶了幾分羞惱看着她。
從這張玉一般的臉上挪開視線,呂妙橙向下看,線條優美的頸項,瓷白的皮膚,胸口再往下藏在薄衾裡。
這可不是她的床。
呂妙橙此生從未見過金絲銀線的褥子,躺兩人綽綽有餘的大床,身體軟軟陷下去,半透明的床簾上穿珠嵌玉。
她是在做夢吧?
這麼想着,呂妙橙“啪”地打了一下。
“嗯啊!……”美人呻|吟了一聲,“尊上真壞,夜裡不動,晨起了反而想要我嗎……”
他喘着氣,朝呂妙橙貼近幾分,擡起手撫摸她的臉頰,修長的手指撩撥她的耳垂。
呂妙橙僵住。
她這還是個春|夢呢?
美人搭上她的腰,輕輕蹭她,呂妙橙感受到柔軟,心說畫冊上那不對啊,分明就是軟的嘛。
伸手撈了一把,美人忽然頓住。
他臉上驚愕的神情一閃而過,呂妙橙又不重不輕地揉了一把他的後腰,這柔情似水的美人突然就攥緊了被子,溫聲說道:“尊上,再眠一會兒吧,有些冷……”
“不行。”
呂妙橙攥住他的手腕把人壓在身下,“你可跑不掉。”
夢裡送上門的美人豈可任之逃走?
身下的美人未着寸縷,她的目光毫不掩飾,從胸口遊離,一路往下,經過了細瘦的腰肢……诶,除了顔色,怎麼也和畫冊上不一樣?
理論和實踐産生了巨大的沖突,呂妙橙愣了一會兒,美人見狀用力掙脫,指甲不小心在她手背上劃了一道。
“嘶……”
呂妙橙心說不對勁。
夢裡怎會感受到疼呢?
她問道:“這到底是哪裡?”
“……什麼?”
從她身下逃開的美人狐疑地望着她。
“你不記得了?”他兩手撐在床榻上,定定地觀察她,“你知道我是誰嗎?”
呂妙橙搖頭。
“那你知道……你是誰嗎?”
呂妙橙覺得此事甚是詭異,她的魂魄說不定是跑進别人身體了,話本裡都這樣寫的,窮姑娘穿進世家女君身體裡。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能露餡,否則會被人請道士做法的。
“不記得了。”
“……”美人神色一凝。
“我在哪兒啊?這是什麼地方,你和我為什麼同床而眠?”
“你失憶了嗎……”
呂妙橙便順着他的話點頭:“對對對,應該是的!”
她那雙茶色的眼眸透露出堅定的目光,觀她神情不似作假,美人沉吟片刻,秀眉蹙起,掩了唇輕笑,緊接着煞有介事地附在她耳畔:“其實你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聞傾閣的閣主。這閣中盡是高手,你不得人心,受人忌憚,所以你失憶的事情,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說慢點,”呂妙橙逐字逐句地記下,“我現在是……聞傾閣主,咱們這是個殺手組織?!”
“對呀,都是用武力說話的,我得罪了另一個殺手組織月蝕門,你武功高強,為了給我安身之所加入了聞傾閣。”
呂妙橙面色泛紅:“我們是……妻夫?”
“現在還不是,”美人委屈地垂下頭,“我們沒有拜天地……你說好了要在這個月内正式迎娶我的。”
“……啊,是這樣嗎,太委屈你了。”
呂妙橙撫摸他的腦袋,“我、我說到做到。”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美人回答道:“我叫窦謠。”
“到了用早膳的時間了,”他躲開呂妙橙的手,拿起散落在床上的衣物遮住身體下床,“我去更衣。”
“呼哧呼哧”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呂妙橙看見一隻肥碩的黑影小跑着過來,前爪搭在床沿。她掀開床簾定睛一看,這不是黑狗大雪嗎?脖子上還套着一圈粗金鍊子,太有錢了吧!
她摸了摸狗頭,心裡的疑慮越來越重。
如果隻是穿進别人的身體,大雪怎麼會在這裡呢?
趁着窦謠在屏風後穿衣服,呂妙橙披着寝衣走到銅鏡前,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副身體的面容。
澄亮的鏡中,赫然是她的臉。
比十七歲的她年長一些,大概是二十五上下,眉眼長開了,她甚至覺得十分英氣。再看身體,結實有力的肌肉覆在身軀上,手指多了幾層繭,比種田時更加粗糙。
世界上會有人和她長相一模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