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一直把喜鵲築巢視為吉祥的征兆,江之禾看到這隻黑白相間的喜鵲甚是喜歡。
江之禾盯着喜鵲飛來飛去好幾圈,思緒忍不住拉遠,就在她已經飄到小時候跟阿兄下河抓魚上樹抓知了的時候,外面一陣喧鬧将她拉了出來。
江之禾是個愛湊熱鬧的主,放下手裡的針線起身打開門往外探頭,想看看發生了什麼。
然後她看到一群人敲鑼打鼓走過來,最前面的人她沒見過,遠遠看去,隻見他手裡拿着一個卷軸,而本地的縣令低頭彎腰跟在他身後,态度謙卑。
這個人不簡單,這事也不簡單。
江之禾深知普通熱鬧可以湊,涉及大人物還是明哲保身為好。
江之禾輕輕關上門,沒再繼續看下去,返身回了檐下。
江之禾拿起針線,就有人敲響了門,聲音欣喜熱切。
“江老兄,快開門啊,你家有好事了!”
江之禾和她阿爹阿娘一對視,一時沒意識出來人所說的好事謂何。
江之禾再次起身,再次打開了門。
隻見她剛剛見到的那群人正直溜溜站在門口,都是一臉喜氣,好像有天大的喜事發生一樣。
領頭的官員打開了手中江之禾方才看到的卷軸。
“江寒朔接旨——”
江之禾一聽,忙拉着拄着拐過來的阿爹和身邊的阿娘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聞古之英豪,皆由科舉而登青雲。今朕覽天下英才,見爾江寒朔,才情出衆,學識淵博,于科舉之中,高中探花,實乃國家之棟梁,社稷之奇才也。朕心甚慰,特賜爾進士出身,授翰林院編修之職,以彰其才,以顯其能。望爾能繼續秉持初心,勤勉好學,不負朕之厚望,不負國家之栽培。為國家獻策,以安百姓,以定乾坤。特此诏示,天下鹹知。欽此。”?
那人合上聖旨,江之禾阿爹接過聖旨,看着像一時被大運砸在頭上,還沒反應過來,心情激動,手還在抖着。
“謝主隆恩。”
那官員笑着扶起江之禾阿爹,說:“恭喜貴府公子金榜題名啊,前途可謂無量,朝廷對江探花寄予厚望。”
江之禾阿爹連連道謝:“多謝大人吉言。”
他們簡單又說了幾句,江之禾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阿兄考上了探花郎的沖擊。
那官員帶着一衆人,呼呼啦啦來,又呼呼啦啦走了。家門外隻留那些聞訊而來的鄉親們。各個喜氣洋洋,村裡出了一個探花,那可是能聊好久的談資,在外還能說上一句“我們村可是出過探花郎的!”。
江之禾的衣角被幾個鄰家小孩兒拽住了,他們問她:“阿禾阿禾,發生什麼事了呀,探花郎是什麼,可以吃嗎?是好事嗎?上一次有人敲鑼打鼓來的時候伯伯給我們分了糖塊,今天也是,我們會有糖塊吃嘛?”
幾句童言童語把江之禾逗笑了,江之禾摸摸他們的頭,覺得跟逗貓兒似的。
“有,都有。”
一群小孩兒歡呼着,給這熱鬧的氣氛又增添了幾分活力。
這幾天江家可謂是熱鬧,江之禾幫着阿爹阿娘見親戚相鄰忙來忙去。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接觸了個遍,讓她這個平常一天上山采草藥、砍柴、刺繡都不累的人硬生生感受到了什麼叫疲憊。
不隻是身體上累,心頭精神也累,江之禾想明明是件喜事,怎麼會這麼累人。就是阿兄不在家,他要是在,也要讓他嘗嘗這滋味。
不過,江之禾小姑娘不知道的是,她阿兄,遠在京城,已經經曆過這一遭了。等江之禾跟他講起,兩人一定會感同身受。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家中有來自上面的賞賜和各方的賀禮,流水一樣,江之禾眼睛都都快數花了。
江之禾和她阿爹送走今天最後來送禮的人,關上了門。
江之禾狠狠吐出一口濁氣,不着形象往椅子上一攤,說:“終于結束了,我再也不想來這麼一遭了。”
她阿娘抿唇笑笑,說她這幾天辛苦了要給她煲湯喝。
“好呀好呀,娘煲的湯最好喝了。”
娘倆這邊其樂融融,不過她阿爹拄着拐沒忍住敲敲她,讓她坐好。
“姑娘家家的,坐有坐相。”
“好~”江之禾有氣無力應一聲,象征性動了動。
把她阿娘逗笑了。
這幾天高興,她阿爹也沒再說什麼,就這樣随她去了。
最忙的時候過去了,江之禾又恢複了往常一樣,阿娘和阿爹一直在等兄長的來信。隻是路途遙遠,不知何時才能收到。
江之禾在知道阿兄高中時的第一想法竟然是,阿兄是不是能接觸到端親王了,能接觸到端親王,是不是也就能見到清然了。
江之禾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年多沒見的人,明明是該遺忘在角落裡的,最近卻頻頻在腦中浮現。
江之禾拿鐮刀劈開一處草叢,劈出來一條能走的小路,小心翼翼走過。
她歎了口氣,可能是清然那樣的姑娘太獨特了,她在這裡生活這麼多年沒見過那樣的女子,羨慕那樣明豔的女子,正常正常。
江之禾踢開一塊絆腳的石頭,終于采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江之禾背着背簍回家,路上時不時會從角落裡冒出來一兩個人跟她寒暄。
江之禾一時招架不住,不禁加快了步伐。走着走着沒注意自己走到了哪,就這樣和要去的醫館擦肩過。
正在大堂坐診的徐大夫一眼看見江之禾這姑娘悶着頭往前走,隔着門喊她。這小姑娘跑過了。
江之禾聽見有人喊她就害怕,又快了幾分。直到徐大夫出門追她,她才反應過來。
江之禾紅着臉和徐伯伯換好了東西,慢吞吞挨回家。
阿兄的事情,清然的事情,混在她腦海中,弄得她混混沌沌的。
江之禾甩甩頭,想要把這些亂糟糟的事情扔出去,安心忙着家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