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滿頭華發,是真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裡,自然是對這一塊周圍熟悉得很,說來,她還是看着高掌櫃也就是她口中的高老二長大的。
高掌櫃臉色也漲紅一片,他媳婦是氣的,他是羞愧的。
“張婆婆……”
張婆婆擺擺手,她人老心不渾,瞅了眼高掌櫃身後的馮秀娥,哼了一聲:“别的我老婆子不多說,剛才這小姑娘有一句話說的對,讓你媳婦别老把本地人挂在嘴邊,張口閉口就是外地人怎麼樣,外地來的人如何大家都有眼睛看,你可别把我們本地人的名聲給糟蹋壞了。”
這下馮秀娥卻不敢頂嘴說話了。
旁人也便罷了,可是張婆婆祖輩都是紮根在這裡的老人,街坊鄰裡都相熟相知,她歲數大卻很有名望,平日誰跟她說話不是客客氣氣,她如何敢得罪。
馮秀娥突然這般低眉順眼,也讓姜绾不由得多看了這位張婆婆一眼。
高掌櫃呐呐道:“是,是張婆婆教訓的是,我們聽着呢。”
張婆婆身闆硬朗,拐杖都沒拄,揣着手臉色淡淡:“我就是路過聽不下去,别嫌棄老婆子倚老賣老就行,快給人家姑娘道個歉,都是鄰裡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還要每日都吵吵。”
高掌櫃連連說不敢,又沖姜绾陪着笑臉連聲道歉,還說回頭一定把自家的排水口給通好,不會讓污水再流出來。
“你還跟她道歉……”
馮秀娥顯然不服氣:“張婆婆阮寡婦剛才還罵我呢,你看她說的什麼話……”
“你還嫌不夠丢人現眼!”
張婆婆還沒吭聲,高掌櫃已經快速拉扯着媳婦進鋪子,啪地一聲把門合上。
門一合上,就隐約傳來女人尖利的嗓門,和男人低聲下氣地細語。
有張婆婆出面說句公道話,周圍鋪子的人怒氣也平息了不少,見人都回去了,大家夥也就各自回鋪子去,好在大清早這一片人還不是很多,就幾個路人被吸引了注意力。
但顯然,今日宣平街是要比平時多一份閑話談資。
姜绾沖張婆婆微微行禮道謝。
“多謝張婆婆。”
張婆婆擺擺手,慢慢邁着步子離開,就是走了幾步又停下,姜绾還以為她要說什麼,卻見她從懷裡掏出塊帕子,擦了擦眼睛,嘴裡還嘀咕着什麼。
喜月之前在後院忙活,等她聽到動靜出來,人都散了,知道是隔壁夫妻倆欺負人,她氣得不行,怒氣沖沖的就要去找人理論。
看她這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反而給姜绾逗笑了。
隻好勸她,人家道歉了,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她們不好再得理不饒人繼續追究,隻要隔壁把排水口弄好就行,畢竟是鄰居總不能鬧得太僵。
“今天多虧了阮娘子仗義執言,倒是連累了你被人口舌非議。”勉強勸好喜月,回頭姜绾趕緊向阮娘子道謝。
阮娘子不甚在意道:“沒什麼好謝的,我和馮秀娥本就結過梁子,我早就看不慣她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以前不知道背地裡說了我多少閑話。”
“也怪我,沒有提醒你,隔壁那兩口子,高老二也就罷了,人老實沒出息,娶了馮秀娥這個掐尖要強潑辣不講理、心眼子比針尖還小的媳婦,被她治得死死的,這倆夫妻也是絕配。”
姜绾可不覺得高掌櫃老實,老實人這個評價,也不過是加注在他身上的一層保護膜罷了,他要是真老實,就不會放任自己媳婦行事,透過現象看本質,懦弱自私罷了。
“這一回發難,我看就是因為你們剛搬來,在我家買了不少東西,卻沒有去她家照顧生意,心裡不平衡,借機想要拿捏你一下。”
猜測今日事情是有什麼端倪在其内,姜绾卻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為沒去隔壁照顧生意。
喜月不樂意了:“我都去她家買了油鹽醬醋、還有火柴。”
她們也不是不通情理,初來乍到,自然是要搞好鄰裡關系。
阮娘子冷笑:“所以才說她馮秀娥心眼子比針尖還小呢。”
好嘛,這是覺得油鹽醬醋的錢比不上從成衣鋪買的那些布料花的銀錢多,心裡不平衡啊。
姜绾覺得離譜,可是轉念一想,市井之中,多的是為蠅頭小利拌嘴嚼舌、甚至大打出手,倒也不出奇了。
外面突然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宣平街很少有馬車經過,屋裡幾人正想着,接着門口就出現道人影。
“姜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