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手裡拿着新買的紗敲開陶家的門,腦海裡還在回想成衣鋪裡姜绾說的那些話。
陶家就是王媒婆說親的女方家,家也住在北城區,離宣平街還隔了一條街的巷子裡,小門小戶普通人家,當家戶主是個坐堂郎中,家中女兒說親是嫁去南城區。
南城區多是京城本地百姓世代居住,相比較而言,肯定是要比北城區大部分是外來戶要強。
陶家姑娘說親的男方是個讀書人,還是個童生,陶家也很重視這門親,一切禮儀雙方都挺配合,沒想到會在納征這一項卡住了。
成婚要走六禮,前面已經過了三禮,納采和問名和納吉,納征是男方在挑選好的吉日裡向女方家贈送聘禮的日子。
原本也沒待嫁的姑娘什麼事,但京城這裡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在納征這一日女方把自己親手做的一樣東西交給男方,荷包還是手帕或者衣服鞋子,那都是看心意安排,關鍵姑娘是要現身露面的。
陶媛早前幾日就覺得臉上不舒服,還特地央求娘親給她買了新的膏脂回來擦臉,哪裡知道越擦臉上越不對勁,幹幹的不說還起皮,原本不在意的她,随着納征的日子即将到來,也急切起來,她可不想頂着這麼一張臉去見未婚夫啊。
陶父是個郎中,看了女兒的臉之後覺得可能是換季節的緣故,吃藥也沒有對症的啊,經不住央求,就給抓了草藥給她配了點藥膏。
這下好了,陶姑娘一大清早起床照鏡子,鏡子裡就映出一張幹燥起皮還泛黃的小臉。
王媒婆得到消息趕來,陶姑娘頭埋在被子裡正哭得死去活來,好說歹說總算是給看一眼,這一眼看的就讓她跑出來買塊紗要拿回來給陶姑娘遮臉。
“女兒呀,你也别太任性,這可是納吉定下的日子,怎麼能夠說改就改。”陶母語重心長地勸還在傷心的女兒,看到王媒婆回來連忙招呼。
“你看王媒婆給買了什麼回來。”
聽到娘親的話,陶媛還以為王媒婆買了什麼能遮臉的粉回來,結果一看竟然隻是一塊紗,難道要她蒙着面紗去見人不成,摸摸自己因為幹燥粗糙的都喇手的臉,又是一陣悲從心來。
“嗚嗚嗚……”
“女兒呀,你别哭了……”
“陶姑娘……”
屋裡三個女人鬧哄哄起來,一個在哭,兩個在勸,陶郎中站在屋外急得直跺腳。
“行了!”王媒婆勸的口幹舌燥,心裡泛起了火氣,忍不住拍着桌子嚷了一聲。
這一聲把陶媛的哭聲都吓得噤住,陶家母女倆齊齊看向她,陶姑娘更是淚眼朦胧。
王媒婆從桌子上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後,重重的把杯子放到桌上,沉吟了下才幽幽道:
“我倒是有個法子。”
……
在成衣鋪裡攔住王媒婆說話,姜绾是臨時起意,她對美容院招攬顧客的想法早就在思考,親自體驗系統的産品後信心更加十足,但問題也來了,顯然在這個時代對于美顔護膚的認知還是沒有後世那麼熱烈開放。
前朝倒是有不少男子塗脂抹粉,大承朝建立後對此嗤之以鼻,更不喜男子做陰柔做作姿态。
官家貴族女子家中或有養顔護膚的方子,可那些方子中的材料難尋,不是平常人家能用得起的,尋常百姓溫飽是頭等大事,手有餘錢也頂多會買罐最便宜的膏脂回去擦臉。
這美容護膚,更多都是中上層人士的追求。
相信任何時代人們對于美都是心生向往的,關鍵在于周圍的環境與自身的條件。
王媒婆沒有應下她什麼,姜绾也不在意,美容這行業除了推廣以外,其實更多的還是互相之間的信任,她不過是覺得是個機會随口推銷,可在他人看來是拿自己的臉做試驗,确實要慎重。
所以在見到王媒婆真帶着人上門來的時候,她是有些驚訝的。
“姜姑娘,陶家姑娘聽我回去一說,她願意嘗試一下你說的面部補水,你看呢。”
陶媛臉上蒙着一塊面紗,略有拘謹地跟在王媒婆身後一起進來,姜绾視線落在她身上後,她更是一僵,手下意識地捂在面紗上。
這面紗姜绾眼熟,不正是昨天王媒婆從阮娘子那買回去的麼,還真是用來擋臉了。
“我姓姜,是顔如玉的店主。”
姜绾沖着陶媛露出個溫柔親切的笑容,簡單介紹下自己,一邊引着兩人往裡走,一邊道。
“我們先坐下來,再慢慢說好嗎?”
裡面已經被重新布置,作為待客區。
為了省錢,茶幾是用原先脂粉鋪内的兩張小幾拼在一起,鋪了一塊從阮娘子家扯的碎花粗布,上面還放了隻陶瓶,瓶子裡插着幾枝随處可見的野花,因為沒想到會來客人,所以準備茶點果子。
喜月看到有客來,倒是很有眼色的去後院燒水泡茶。
王媒婆是記得這間鋪子的,以前叫做姜記脂粉鋪,而今改名顔如玉,名字簡單,又是做美容護膚生意,這麼看顔如玉這三個字竟是相當貼合。
再看這環境,和其他鋪子都不一樣,别的鋪子一進門就是長長的櫃台、兩旁則是擺上貨架,顔如玉除了一角櫃台外,側邊擺放着人坐下休息的茶幾桌椅,且一看這就是精心布置過的,瞧着就讓人感覺舒适。
坐下之後,聞着清新的花香,聽着對面店家姑娘溫柔似水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就放松下來。
等喜月上了茶後,姜绾才對神情不是那麼緊張的陶姑娘:“介不介意摘下面紗,讓我先看看你臉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