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缰繩的手修長如玉,骨節分明,輕輕用力一扯,馬頭回轉,踱步般來到囚車前,坐于馬背上的男子,身姿挺拔,如墨深沉的玄甲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窄腰,他一隻手輕輕地搭在腰間的雁翎刀的刀柄上,居高臨下睨着囚車内狂笑的人。
“你看什麼!”囚車内的人狂笑聲戛然而止,對他怒目而視。
男子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聲音帶着絲慵懶的味道:“那楊大人又在笑什麼呢?”
囚車裡的楊大人,盯着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怨恨,當然,他如今這個地步也無需掩藏。
“魏堯,多行不義必自斃,老夫是笑你遲早有一日也如我這般,為他人階下囚!”
馬背上的男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嗤笑出聲,完美的唇形微微上翹:“豫州水患,楊大人作為欽差大臣,不思赈濟災民,卻與當地貪官污吏同流合污,貪墨赈災銀款,此乃罪大惡極,上辜負了陛下對你隆恩信任,下對不起蒼生黎民百姓。”
魏堯嘴角噙着的笑,變為譏诮,細長的桃花眼,眸色涼薄:“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楊大人還是自個兒留着吧。”
“……嗯。”他的喉嚨裡發出一個低沉磁音:“這不是已經應驗了。”
說罷,他又是輕笑一聲,修長手指再次一扯缰繩,調轉回身。
日光傾灑下,露出他俊美絕倫的一張臉,黑色的長發隻用一根同色發帶束起,劍眉英挺,桃花眼潋滟,卻不多情,因為但凡被他眼神掃過的人隻覺得似被什麼兇狠的兇獸盯住,背脊緊繃,心底發寒。
魏堯的目光在人群中随意淡掃,在掠過某處時候略一停頓,而後不再停留,繼續一馬當先往中軸大道的盡頭疾馳。
“魏堯,你們這群國之蠹蟲,民之禍害,人人得而誅之!”
囚車裡的楊大人臉色難看,指着那背影暴怒斥罵,卻再無人理會,哀戚的抽泣聲再次響起,聲聲不絕。
……
“吓死人了。”拐過一條街,喜月才敢拍着胸脯小聲說話。
姜绾眼神略複雜的看了眼後方,回頭見她這幅心有餘悸的模樣又覺得有些好笑。
夜隼司,大承朝唯一一支不受軍事體系約束,隻受皇帝一人指揮調遣的軍政情報機構,獨立司法之外,負責監察百官言行風紀、防範結黨營私,可以說上至皇親國戚,文武大臣,下至普通百姓皆聞隼色變。
倆人大包小包地回到小樓後,放下東西後,對照清單理了一遍,姜绾讓喜月收拾東西,自己去了隔壁成衣鋪。
老闆娘的成衣鋪除了賣衣服,也賣各種布料絲線,她這是小本生意,像那些珍貴難得的綢緞錦緞這裡是沒擺幾匹。
姜绾還看到有姑娘嬸子來這裡寄賣自己做的荷包、絡子、手帕之類的繡活。
“阮娘子,你這裡布樣式都擺出來了嗎?”
老闆娘姓阮,丈夫前幾年亡故,留下這間成衣鋪,她獨身一人還帶一個兒子,守着這間鋪子日子倒也過得下去。
她們初來乍到,對北城區這裡很多不了解,還是老闆娘從旁指點,告訴她們這條街都有那些做買賣的人,買東西去哪家,一來二去也熟絡起來。
“都在這了,姜姑娘可是要做衣服?”看姜绾過來,老闆娘連忙招呼。
她可都看在眼裡,隔壁這兩日幹得熱火朝天,規整了屋子,還尋了木匠做床,今日又是出門采買大包小裹,她真是越發好奇到底是要做什麼生意。
姜绾列的清單上還有床單被罩等物。
她在阮娘子攤開的布料裡挑選一番,要了兩匹麻布,讓給做出床罩,枕頭,尺寸是用在李木匠哪裡定制的美容床尺寸。
怕她看不懂,姜绾還畫了圖。
阮娘子聽着姜绾的要求,再看看圖紙,做倒是不難,就是有些奇怪,這枕頭下面還要多做出一截塞在床裡面,誰家床頭還掏個洞啊。
定下床罩枕頭之後,她看着手中的布料糾結一番後,還是選了細棉布做幾套床單被套,另外還給了尺寸做幾十條長形巾帕十幾條大浴巾和兩件美容工作裝。
最後又咬咬牙又要了一匹緞子,讓給做幾件浴袍。
床單被套還能用細棉布,浴袍貼身穿總要舒服些,多的料子就讓給裁剪成小塊手帕。
洗臉用的帕子也該用光滑的緞子好,免得給客人臉洗壞了。
阮娘子沒想到會做這麼大一單生意,心中生喜,臉上也帶了出來,聽着姜绾說的這些,嘴上還是忍不住勸:“這麼好的緞子就給裁了呀。”
一般人家一年到頭才舍得扯一塊粗布做衣裳,這姜姑娘倒好,做那衣服也就算了,剩餘的竟然給裁成小塊,那麼大一點兒能做什麼,當個帕子使也用不了那麼多啊。
姜绾也舍不得,但還是搖搖頭沒有改變主意,阮娘子也不好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