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瑛把杯子捏在手裡轉了個圈,讓他就這樣幹跪着,也不說話。母親叮囑過,奴仆得好好管教,在新收的女奴面前,她要拿一拿小姐的譜,讓這些高門大戶的仆人知道,小地方來的小姐也是有脾氣的,在她跟前服侍絕不能懈怠。
過了半晌,趙瑛問:“你叫什麼名字?”
真奴本來是平視的前方的,似乎是在思考什麼,閉眼了幾秒,睜開眼時視線挑了起來,和趙瑛對視,答道:“我叫真。”
趙瑛不太适應叫人單名,思索了一下,“我給你換個名字如何?叫……阿真?”
沒等真奴回話,她又說:“不行,我再想想。”趙瑛歪着腦袋:“還是叫趙真吧。因為這裡的主人小姐公子太多,你現在跟了我,就随我的姓,别人一聽名字就知道你是我的人。”
趙真沒什麼特别的神情,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回答道:“趙真多謝小姐賜名。”
這時,阿密提着水桶進來,織花從行李物品中找出來一條帕子,不等趙瑛吩咐,就把帕子遞給了趙真。
趙瑛滿意地向織花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幫自己訓話。織花訓道:“趙真,把水桶拿走,手和臉都洗幹淨再來侍奉。小姐愛幹淨,身邊的人也必須幹幹淨淨。洗完了不用近身服侍,就在門邊候着,小姐有事會叫你。”
“是。”趙真提着水桶離開了。
走之前凝視了趙瑛一眼,那視線之中有些捉摸不透的深意。他心裡思慮頗多,那年長的女仆不讓他跟在小姐身邊服侍,是因為看穿了他并不是女人的身份嗎?
但是,他也不是男人。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人發現他不是女人這件事。織花到底是看出來了,還是單純不想讓生人接近她的小姐?
趙瑛從坐着改為半躺着,雙腿又開始不規矩,架上了二郎腿。“花姨坐吧,剛才出去打水,打聽到什麼沒有?”
織花跪坐到軟塌上,把趙瑛的腿給擺正了才說:“院子裡的幾個女官在說,這次有四個城的小姐要來昭信城,但隻到了我們海岱城的十個人。罕答給東攸侯占蔔過,說要在今天午飯前抵達,才是吉時。看着馬上就要吃飯了,其他城一個人都還沒來,這種大事遲到,不太說得過去。”
這時,外面有嘈雜的人聲傳來。趙瑛往窗外看去,蔡宣又迎着幾個女孩進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送飯的女官。
趙瑛道:“要吃飯了。好像來了幾個新人,算是在吉時趕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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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趙瑛吃過午飯,也隻有一個城的幾個女孩趕到。趙瑛走出門,看到有個年長的男仆經過,穿着還算體面,看着像哪家小姐手下的管事,便叫住他問:“你們從哪兒來的?”
男仆停下來給趙瑛行禮道:“小姐,我們從燎城過來,走了二十多天。”
燎城是東攸侯的祭祀城,離主城昭信城不遠。
“燎”是一種祭祀的名稱,表示在露天焚燒祭品,是一種特殊的手法。因為燎城距離主城昭信城很近,因此有越來越多的平民集聚于此,逐漸發展成一座繁華的大城市。
趙瑛疑惑了:“燎城不算特别遠,就算是坐牛車來,也就十幾天的路程,怎麼走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