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意外完全打破了幾人的現狀。
代真嘔過一通之後,整個人就恹恹的,一直喊頭暈。
她本是習武之人,此時卻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站立坐卧皆是不得安甯。
将近日落時,船上的三個大男人已被她折騰得面色發白。
一下午的功夫,他們排查了船上所有可能發出異味的物品并收了起來,唯有楚留香的郁金香露,代真大約習慣了,身體并未排斥。
甚至胡鐵花已經下水洗了三次澡,他發誓,這已經把他今年的沐浴次數都用光了,再洗,他得透支明年的次數。
代真的情況仍是沒有緩和。
楚留香望着微波蕩漾的江面,沉吟道,“會不會是在水上的緣故,雖然平日習慣了,可水面無時無刻不在波動中。”
無論如何,若是找不出緣故,隻有上岸一條路了。
趕在天黑前,幾人上了岸。
代真隻在初踏上地面的時候暈眩了一陣,随後仍是沒什麼精神。
這個時候也講究不起來,姬冰雁提議先投客棧,明日視情況再做決定。
離岸最近的這座城市規模不小,是運河上的一處轉運樞紐,人氣旺盛,便是快要入夜了,街上依舊是人影憧憧,沿路的街鋪點了燈籠招攬客人。
尋了一家看去還算幹淨的客棧,一行人走進去,楚留香往櫃台上扔了塊碎銀作定金,“掌櫃的,三間上房。”
姬冰雁忽然截口道,“要四間。”
二人目光對上的一瞬間,楚留香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對自己的不信任,他失笑道,“這時候就不必給我添堵了吧!”
姬冰雁冷冷道,“不是給你添堵,她現在的身體,你們還是分開地好!”
代真忽然開口,“但是不住一間房,誰來照顧我,我都這樣了,夜間想喝口水還得自個兒爬起來倒,不是太凄慘了嗎?”
楚留香點頭,“沒錯,我照顧你。”
掌櫃的笑道,“究竟是開幾間房呢?”
楚留香道,“三間。”
開好了房,胡鐵花立刻按耐不住向掌櫃的打聽,“你們這裡有什麼好酒?”說着心虛地望了代真一眼,“放心,不等酒氣散盡,哥哥不往你身邊湊!”
代真歎了口氣,“這麼說,你總有一年的時間見不到我了!”
胡鐵花語塞。
在陸地上,代真的情況果然好了許多,她用過晚飯,并不想直接回房歇息,反而想去外面走走。
楚留香還未來得及平靜地消化有了後代的事實,又趕忙跟了上去,怕她在外面磕了碰了。
胡鐵花已經叫了幾壺酒,本打算在大廳裡豪飲一回,就被姬冰雁扯着回了房,“有事跟你商量。”
姬冰雁對待朋友一向很細心,他想,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代真與楚留香是必然要成婚的,他叫胡鐵花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在外逛了快一個時辰,代真才興緻勃勃地回了客棧,還意猶未盡地與楚留香商議,“明天還要去,城裡夜間的景色比白天要美得多!尤其是燈籠,燭光映着那些可愛的小畫,比天上的星星有意思多了。”
楚留香抱着一堆的小玩意,含笑望着她歡快的身影。
代真洗漱時,楚留香被隔壁的姬冰雁叫了去,似乎沒多久,他便回來了,坐在桌邊心事重重的模樣。
代真散着半幹的長發出來,一見就笑了,“真稀奇,什麼時候見過你這樣愁眉苦臉的模樣呢?”
楚留香苦笑一下,抽走她手中的毛巾,将人按在榻上,“洞房花燭夜,怎麼會愁眉苦臉呢?”
代真回過頭眨眼望着他,“什麼意思?”
楚留香将她的腦袋輕柔地掰過去,毛巾與發絲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方才小姬找我去商量婚禮的事情,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總不能還是無名無份地厮混,他問我決定何時辦婚禮,如何辦。”
代真的面容已糾結地皺成一團,“辦什麼婚禮,我不辦。”
楚留香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她的神情,驚奇的發現,她居然是真情實感地厭煩婚禮,頓時,他的心中浮上一些錯位的荒唐感,笑問道,“這是為何,尋常人家無論男女,凡要娶妻嫁人,無不歡欣鼓舞,怎麼你看起來反倒有些排斥?”
代真微微擺動着腦袋,身後如瀑長發随着她的動作如水流一般左右晃動,“婚姻就是締造了一種共同生活的協議,女方進到男方家裡,操持家務,撫育後代,男方則承擔起養家糊口的重任,婚姻便是對雙方的一點保障……雖然這個保障并不公平,常有人毀約,卻承擔起組成社會的基石,我們又不需要那個虛頭巴腦的東西。”
她回過頭,目光灼灼地望着楚留香,“我是獨立的,你也是獨立的,婚姻無法束縛什麼,倘或有一日,你變心了,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又或者我變心了,你也不會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