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鐵花被迫貼在姬冰雁的躺椅旁,炯炯有神地望着戰況,嘴裡不停指點着,“再用點力!太輕了。”“往左,往左!”“右邊右邊!”
…………
打鬧了一通,兩人身上沾滿了魚鱗,就連甲闆上也落滿了亮晶晶的魚鱗,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腥氣。
這下好了,換身衣裳就能搞定的事情,不得不沐浴了。
代真的火氣沒發出去,反而積累得更旺,她氣哼哼地回了船艙。
楚留香靠在欄杆上,一手撐在上面,打算下水去清洗一番時,胡鐵花走來搭着他的肩膀。
“依我看,代真更生氣了,你今日要小心了。”
不用他說,是人都看得出來。
楚留香膝蓋一彎,預備要跳時,又被胡鐵花壓着肩膀攔住,“我說,代真已那麼大了,怎麼不見你有什麼行動,難道你這次又要和人活生生錯過嗎?”
距離楚留香傾訴那個離奇的夢境已過去五年了,代真已經及笄,是個大姑娘了,幾次都引得路人上來搭讪,說不得什麼時候便突兀地開了情竅。
楚留香面露難色,“我看着她長大……”
胡鐵花摸了摸鼻子,五官同樣發愁地皺成一團,“那你不愛她了?”
楚留香立刻答道,“當然愛,我們之間隔着生死,我幾乎親眼見她在我眼前死過一回,這一輩子,是不可能放心她離開我的視線的。”
胡鐵後仰頭朝天,思索着,“那你磨磨蹭蹭的,再過幾年,說不得就是今年,她遇上一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與人情投意合,兩人手牽手走到你面前……”
楚留香捏碎了手中的木欄。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姬冰雁走過來,悠悠道,“我明白,你是覺得主動追求有罪惡感。”
楚留香沉默,尤其是在愛她的同時見到了她孩童的形象,隻覺得愛她都是一種罪過。
胡鐵花煩躁地搔了搔頭發,“你若再這樣婆婆媽媽,我就……我就……介紹幾個帥氣的公子哥兒給她……”
話未說完,就被楚留香提着後領扔進了水裡。
胡鐵花撲騰着浮上來,狠狠拍了一下水面,“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這人真難伺候!”
這個話題既已說開,胡鐵花那個急性子便不允許楚留香再逃避,因而近幾日,三人總是避開代真叽叽咕咕地商量着什麼。
代真也不在意,隔幾日上岸去采賣些物資,無事的時候便研讀醫書,抑或試驗新的藥方。
楚留香也是才知曉,他以為代真從師傅那裡繼承的藥方,竟然大半都是她照着醫書自己改良優化的。
姬冰雁很快想到楚留香講的故事中,代真與原随雲合作開藥坊的事情,内心蠢蠢欲動。
他們是不會放心讓代真去接觸那個黑心肝的蝙蝠公子,那也不能浪費了這些藥方……
于是,日常叽叽咕咕的換成了兩個——姬冰雁與代真達成合作意向,上岸去預備籌建藥坊,他可調配的資源很少,從藥材、地點再到管事工人都需耗費一番工夫。
及至他總算有了空閑回到船上時,發現格局與他離開時并沒有什麼區别。
代真仍然悠然度日,并提醒姬冰雁遠離疑似得了失心瘋的二人組。
“他們這些日子,弄亂了我的書閣——塞進許多淫詞豔賦。”
——據胡鐵花後來的解釋,是為了讓代真接受愛情的熏陶,好早日長出情根來。
“整日不好好穿衣裳,袒胸露懷,我懷疑花蝴蝶想把他岸上的相好接到船上來,還連帶着楚留香都學壞了。”
——不止男人愛美色,女人也愛潇灑俊逸的男人,想要追求一個女子,首先要讓她知道,你是個可以談感情的對象。
“一到夜間,便在船頂上鬼哭狼嚎,連岸邊栖息的水鳥都被他們驚走了,要招魂啊!”
——嶺南的峒人以歌傳情,每到三月三,峒女便對歌擇偶,想來……代真也會喜歡唱歌好的男人吧。
姬冰雁聽胡鐵花炫耀着他這些時日的“精彩操作”,臉上的神情愈來愈古怪,似笑非笑,将哭未哭。
最終隻得趴在桌上發出一陣怪異的嚎叫。
及至他收拾好情緒,擡起頭一言難盡地望着楚留香,“你确定這些法子有用?”
楚留香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對别的女人大概是有用的,但對代真恐怕……畢竟我們太熟悉了,小胡教我玩的這些手段,她早已見過不知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