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低垂的眼睛猛地往上一掀，原本呈橢圓形的瞳仁倏然變成了獸類的豎瞳，緊接着魇着了似的撲向站在竈台前的雲香！

“啊——”

“小姐小心！”

凄厲的痛呼和小蟬驚慌失措的聲音同時響起，但都不及青一的動作快，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已經攬着雲香的腰翻了個身躲過了危險。

那小丫鬟的目标本來就是竈台，鐵鍋的鍋蓋被掀開，巨大的水蒸氣混着熱浪兜頭撲面而來，把她燙的大叫一聲，倒在地上不停地哀嚎翻滾。

似乎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她的眼睛也會不時變成豎瞳。

正在這時，聽到動靜的管家蔡伯帶着家丁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蔡伯着急地道：“小姐，出什麼事了？”

雲香看了眼地上。

蔡伯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以為隻是地上的小丫鬟幹活時不小心弄傷了自己，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氣，吩咐下人把人擡出去找大夫醫治。

晚上桂圓帶着小小回來，說阿玉的父親還昏迷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

雲香叮囑桂圓盯緊府裡的動靜，特别是廚房裡的那幾個，一有什麼不對馬上彙報給她。

＊

許是受了些驚吓，雲香覺得心口悶得慌，小肚子也隐隐有些難受。小蟬端了飯菜過來，雲香強打起精神吃了幾口便擱下了筷子。

午後雲香躺在榻上小睡，迷迷糊糊間翻了個身，挨到了一個涼涼的東西，手感甚好，她忍不住拿起那個東西貼到了自己睡得紅撲撲的臉頰上。

蛇是冷血動物，青一的身體一年四季都是冷的，但他卻無比眷戀此刻手上傳來的溫暖。

“唔……”雲香不舒服地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青一也感受到了崽崽的躁動。

他彎下腰，将腦袋貼在雲香的腹部，無聲地進行着安撫。

雲香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她揉了揉肚子，那種讓她不舒服地感覺沒有了，但是她最近可能真的吃胖了，肚子鼓鼓的。

*

第二日一早，雲香帶了小蟬和桂圓到桃花樓去，青一默默跟着。

馬車不疾不徐走在路上，雲香撩起簾子，許久不曾出府，撲面而來的熱鬧繁華讓她忍不住心生向往。

小蟬扶着雲香下了馬車，一行四人剛到桃花樓門口，便聽得一陣吵嚷聲——

“滾滾滾，你這老頭好生不要臉，我呸！”

“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敢到我們桃花樓吃霸王餐，老東西我看你真是活膩歪了！”

兩個人高馬大的夥計推搡着一個穿的破破爛的老乞丐，罵罵咧咧地将他從門内丢了出去。

那老乞丐渾身髒污破爛，瘦的剩一把骨頭，躺在地上哎喲哎喲誇張地叫喚，吸引了一衆指指點點的圍觀人群。

雲香對桂圓使了個眼色，桂圓會意，上前将老乞丐扶了起來，攙着他往桃花樓裡走。那兩個夥計見狀欲要阻攔，桂圓朝他們亮了一下荷包裡沉甸甸的銀子。夥計立馬換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臉，“兩位貴客裡邊請。”

*

老乞丐吃肉喝酒滿嘴油光，對面雲香四人則面面相觑，滴水未沾。

“咋了，嫌老頭我埋汰，下不去口？”老乞丐在吃肉的空隙裡倒了口酒，龇牙咧嘴地道。

雲香道：“老伯近些日子以來可曾聽到過關于桃花樓的一些傳言？”

“傳言？”老頭的眼睛裡精光一閃，連嘴裡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他脖子一梗咽下嘴裡的食物，幾口灌完一壺酒，接着抹把嘴，喊店小二給他端了一碗清水。

老頭把手伸進衣襟裡掏了掏，掏出幾片綠色的葉子來，是柳葉。

原來這老乞丐是個雲遊四方的道士。

用泡過水的柳葉擦了眼之後，雲香看到的桃花樓完全換了另一幅景象：

桃花樓衣冠楚楚的夥計們，有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盤旋着長而粗壯的蛇尾；有的則直接頂着個猙獰的蛇頭，蜿蜒而出的猩紅蛇信上滴落出的涎水似乎能直接淌進食客們的飯菜裡……

雲香胃部痙攣了一下。

老道士笑呵呵地捋了兩把胡子，“這就被吓到了？”他搖搖頭，接着道：“到底是年輕人。”

說着，他帶着雲香四人繞過桃花樓的夥計來到了他們的後廚。

這個時候已過了朝食時間，桃花樓的後廚裡卻忙碌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