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何堯青立馬否定道,他急于證明自己的清白。“我隻是覺得這條路行不通。”
榮铮雙手交叉問道:“為什麼行不通?你知道什麼?”
何堯青下意識的扶了扶眼鏡,賣了一個關子:“等會兒周總回來,你問問就知道了。”
榮铮眼神審視着何堯青,目光不善。他自認為自己給了這位村官最大限度的忍耐,要不然是不會被他感動,對修路的計劃進行讓步。他的手垂在桌子上,食指不停的點着,
何堯青看出來對方有些不耐煩,但是現在沒有結果,他解釋起來也比較麻煩。隻能看鄧澤天那邊拒絕的進度如何,他擡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對方,發現對方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
何堯青清清嗓子說道:“我後天去申城,會去見他們的市長。現在脫貧攻堅是政策的主流,要是可以得到國家扶持,你們企業也可以少花點錢。”
“申城?”榮铮覺得這個城市和自己沒什麼關系。“和京城比起來是不是有些太遠。”
“是遠,但是京城的資源到底有限,你分一點兒,我分一點兒。還剩下多少了?”何堯青問道:“榮老闆沒想過去别的城市發展嗎?”
“你怎麼不讓我去徽州?”
何堯青知道對方實在挖苦他,覺得他的建議都是為了自己村的發展,畢竟徽州附近的發達城市最近就是申城。京城雖然資源多,但是天高路遠。任憑對方的手再長,也不可能相隔這麼遠來幫自己。
“徽州去年的GDP還不到申城的一半。”
榮铮見對方真的解釋了,又感覺好笑,覺得他聽不懂人話。正打算站起身來就走,但是何堯青卻接着說道:“我知道銀月礦業的原來掌權人是你二叔,這份産業離他很遠,不然也不會轉交給你。我知道這裡面肯定還有我不知道的隐情,但是無所謂。榮老闆,礦産面積的事情你瞞不了多久。”
榮铮這下真的要重新打量面前這個人了,何堯青被他冷冽的目光刺到,但是他還要繼續說:“我可以幫你,将這件事的影響化到最小。”
“另外,我還是想要再聲明一下,這是合作,不是威脅。”
榮铮不語,這麼短時間他沒辦法思考這件事情是怎麼被對方知道的,隻覺得自己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有什麼區别?!”
在榮铮看來,合作是互相制衡,而不是現在這樣别人拿捏的死死的。
“當然有,合作是共赢,威脅隻是我這一方受利而已。”何堯青真摯的眼神看向對方。“這是我一個初步的設想,我會抓緊時間拟一份方案。也希望榮老闆最近可以多關注一下政策的走向,畢竟跟着主流走,才是明智的選擇。榮老太爺當年不就是抓住了改革的風潮,成為一代掌舵人嗎?”
榮铮這個時候才覺得對方是一個當官的,畢竟剛才的一套說辭,讓他以為對方是浸淫在商場多年的老手。現在這套話術,他倒是在新聞聯播上經常看到。當然,還有一個地方,就是老爺子每年家族聚會的演講。在以前,他覺得這些話隻是拿來搪塞别人的,顯得自己是多麼的高大上。畢竟向他們這樣的家庭,利益當先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他的二叔,早年為了搶生意和父親對着幹,還差點下了死手,導緻父親的公司這幾年都沒緩過來。但是現在為了利益,還是要找自己合作。
天下熙熙,皆為利而來。但是他在何堯青身上,卻看到了自己以前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榮铮還想要說什麼,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周嘉恺,不出意外的,這個提議被拒絕了!周嘉恺在那邊狂嘯,因為對方還是毫不留情的拒絕的。
何堯青看向榮峥皺着眉頭的臉,就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是誰。
“你為什麼知道對方會拒絕?”榮铮挂掉電話。
何堯青笑笑,榮铮這才發現對方有兔牙,笑起來的時候略顯幼态,和剛才精明算計的人設不太相符。
“青山村這麼多年就出了我和她兩個大學生,那邊教育資源很差,我上初中的時候還要離家三十多公裡的地方走路上學。所以...所以當時很多家庭都不願意讓小孩兒上學,特别是女孩兒。”何堯青緩緩說着那些久遠的故事。
榮铮做過幾次慈善,但那也是為了合理避稅,一般隻是走個過場,拍張照片。剩下的事情下面的人自會完成,用不着他過問。他對“大山裡的孩子”、“貧困人口”這些名詞隻是停留在表面,因為這些和他無關,他認為這世上天生就有強者弱者之分。弱者,自然得到的資源就是最少的,這是他們家族多年來信奉的圭臬。
“女孩兒在這世道,總是活的要難一些。”
榮铮似乎對這句話有些理解,但他的理解,也隻是在職場上,覺得女性的話語權很少,更多的隻是上位者可支配的資源。
“鄧澤天是家中的第二個女兒,本來一出生就打算扔進山裡。但是被她姥姥救了下來,一直藏在家中。長到三歲才被接回家。”
“當然,接回家不是享福的,而是給他們家新添的弟弟當牛做馬的。她成績很好,但是家中的意思是讓她讀完初中就出去打工,她不願意,就跑去政府鬧,說是家裡人不讓他上學。正巧那天有領導下來視察,她被村政府特别關照,才能繼續上學。但回家之後就被家裡人打了一頓,三四天都沒能下來床。”
何堯青平靜在講故事,眼神出神的望着某個地方。他的聲音很好聽,有種娓娓道來的故事感。榮铮不由得就被吸引過去,連帶着外面的嘈雜聲都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