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頌來推開門的時候,發現這個大兒子已經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大刀闊斧的坐着。渾身上下都透着“你來晚了”的氣勢。榮頌來聳了聳自己的鼻子,坐在榮铮對面。
“二叔那邊怎麼說?”榮铮雙手搭在椅子的邊緣,擡眼看着自己有些局促的父親問道。
“你二叔這些年主營礦業,要不是遇到麻煩,也不會把那邊的産業轉手。再者說,能随便轉手的也不見得是什麼好餅。
榮铮看着父親,冷冷的說道:“我派去的人做了詳細的勘測報告,最新的數據圖顯示那邊的钼礦達到了三百五十多萬噸。”
榮頌來倒吸了一口涼氣,本來他對礦業并不了解,但是自己兒子對這項産業十分上心,他才去了解了一些信息。要知道國内栾川的钼礦居國内第一,世界前六。現下,徽州臯城的钼礦竟然超過了栾川。要是拿到開采權和經營權,帶來的效益和成果能夠抵得上自己幾家上市公司的總和。他擡眼看着這個兒子,從那雙本應該是多情的桃花眼中,看到了野心勃勃。
榮铮如今才二十多歲,要是拿到這份資源,未來二三十年都不會愁資金的問題,連帶着他自己也能如日中天。
“要是這樣,你二叔不會輕易放手。”
榮铮放下腿,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他現在自顧不暇,那邊暫時顧不上。而且......”
榮頌來聽到兒子話語的停頓,擡眼看了一下,卻被對方眼中直射出來的目光引的後背生涼。他搓搓手,局促的問道:“而且什麼?”
“這份報告我十分鐘前剛拿到。”
意外之意,二叔不知道這份礦産的總量。還有現在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隻有他們兩個。
“要是你二叔知道,這親戚可就做不成了。”榮頌來有些擔心。
榮铮站起身:“我替他收拾了爛攤子,他應該謝謝我。”
“還有和程家的訂婚宴,需要推遲。”
“為什麼?!”
榮铮沒看向驚訝的父親,眼神空洞的望向某處若有所思道:“那邊我會給出合理的解釋,我接下來要出差幾天,程家要是來人,直接讓他們和我說就行。”
榮頌來皺起眉頭說道:“結婚這件事怎麼能這麼兒戲了?!”說完之後他看向這個兒子,察覺到對方露出不滿的表情,便沒有繼續往下說。
看到榮铮要走,榮頌來急忙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檔案袋送過去:“我讓老周去了臯城,請那邊的縣長和縣委書記吃了一頓飯。這是那邊傳來的資料,你可以看看。”
榮铮接過,手指捏住線頭轉了轉,從裡面拉出幾張紙,都是當地官員和國土資源部那些人的信息。榮铮随便扯出來一張,藍底的照片,上面立着一個人,面容清秀,帶着黑框眼鏡。本應該是呆闆的寸照,卻因為照片上的人顯得生動起來。榮铮面無表情的将紙張塞了進去,拉開了書房的紅底雕花紅木門。
“阿...阿铮,我煮了清湯燕窩,想喊你和你爸爸吃點兒的。”陳悅被突然打開的房門吓了一跳,手中的燕窩都差點掉落。她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男人,心中不由得發怵。
榮铮居高臨下的望着這個年輕繼母,審視的眼神看着對方手上的燕窩說道:“我不吃夜宵。”
“這...這樣啊,我...我不知道,那你明天想吃什麼,我讓阿姨給你做。”陳悅語氣中的讨好被榮铮聽了出來,但他還是冷冷的說道:“随便。”
背後的榮頌來喊了一聲,陳悅才覺得自己得救了。面對這個年紀隻比自己小四五歲的繼子,有時候對話讓人喘不上來氣。
浴室的水聲漸漸變小,榮铮裹着浴袍走了出來。桌子上的手機響個不停,感覺下一秒不接聽就要爆炸。被水汽蒸得發白的手指将桌子上的手機拿了起來,點了接聽。
“阿铮,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是個男生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着急。
“什麼事情?”
“青山村和銀川村聽說我們要采礦,聯合起來舉着橫幅反抗,都鬧到政府辦公廳的門口了。劉縣長出來說話,還被人扔了菜葉子。最後還是志遠來了,才穩定下來。還有本應該今天開始修路的施工隊也被烏泱泱的一群人給攪和了!”
榮铮皺皺眉頭:“有人組織嗎?什麼理由?”
“暫時不知道是什麼人,但用的理由是采出來的礦有輻射。”電話那邊的人還罵道:“一幫子蠢人,钼礦有什麼輻射。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現在好了,好不容易開采權剛拿到,都準備修路了,結果來了這麼一遭,施工隊都被上面叫停了!說是讓我們和百姓好好溝通,不要惹出事情來。”
聽到對方罵完,榮铮發問了一句:“他們知道什麼是輻射?”
話筒那邊頓時安靜下來,青山村和銀川村處于鄂豫皖三地交界處,那地方在地圖上都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就連路都是泥巴小路,有些地方連車都不通。是整個臯城最窮的地方,有的甚至連自來水都沒通。文化程度更是低的很,初中學曆就算得上是高材生了!
他們是怎麼知道‘輻射’這個聽起來就很高級的詞彙的?
“我想起來了,我記得青山村的村書記是個研究生,還是華清大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