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明成被山林中的鳥雀鬧醒，身體有些倦怠，卻已經睡不着了，便起身洗漱。恰巧趙理從衛生間出來，看上去是已經洗漱完了。

“早。身上好點沒？”

“差不多。要是問得再晚點，那些小口子都快結痂了。”

趙理點點頭：“那就好，以後晚上小心些。”

“好嘞。讓趙哥費心了！”

明成嘻嘻笑着，側身閃進衛生間。

掬了捧水拍在臉上，明成看向鏡中的面孔，心裡實在疑惑——

不謙虛地說，自己好歹是個半妖，昨晚施在趙理身上的術法至少能讓他做四五個小時的美夢。

怎麼會在自己趕回來前就醒了？

不過多少也算勉強圓了過去，之後得更加小心。明成叮囑自己。

洗漱完，兩人便一起去餐廳吃早飯，本以為自己已經起得算早了，卻沒想到老先生老太太們已經吃得七七八八，開始在桌旁扯閑話了。

“王叔，大夥兒怎麼都起來了，離集合還早呢。”明成端着餐盤坐到王叔對面。

“诶，你們小年輕不懂，年紀大了睡不着，都醒得早，”王叔解釋了句，然後壓低聲音，“你昨兒介紹的那個地方，大概啥時候營業？我這老頭子可不想白跑一趟。”

明成低頭咬了口包子，想了下，說：“午飯和晚飯的時候都開着。明天咱們去泠州縣城裡，大半天都是自由活動。您到時踩着飯點去就行。”

“好，好。”王叔滿意地端起保溫杯，啜了口茶。

早飯吃完，稍稍休整了下，明成就領着人去周圍遊山玩水。

泠州郊區多是各種級别的風景區，有山有水有林，正是适合夕陽紅旅行團的去處。

就這麼遊遊逛逛，一天倒也很快過去了。傍晚乘着大巴回到農莊，吃了晚飯就各自活動去了。

半夜，農莊中的人們陸續睡去，莊子漸漸沉寂。偶有幾聲蟬鳴從周邊林中傳出，噪得郊外的夜更靜。

趙理也覺得格外困倦，洗漱完沒多久就倒在床上，朦朦胧胧地朝明成的方向說了句“睡了”，便即刻沉入夢裡。

明成踮起腳走到床邊，聽着人綿長的呼吸聲，俯身在趙理耳邊喊了幾聲“趙哥”，人卻沒有醒，嘟囔着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明成滿意地點點頭，心想今天晚上總算是萬無一失，于是悄無聲息地撤出門外，往東邊趕去，融進林間月色裡。

泠州郊東是一大片連綿的野林，因為一直未被開發，保留着原始的山水，所以并不受泠州分局管轄。

這地界常年無人涉足，便彙聚了自然靈氣，孕育出格外多的珍禽異獸，甚至養出了帶着靈識的各類大小精怪。

可奇珍多了，那自然就少不了貪心人捕來換些銀錢。還有些有點本事的，不知從哪兒學來古時獵妖師的法子，不顧這林中險峻的環境，有靈識沒靈識的都捉來買賣。

那所謂“鮮香四溢精彩絕倫”的野獸宴，多少也沾了這山中靈物的血肉。

明成這次上趕着到泠州來做導遊，也是接受總局調派，查查這盤中物的來龍去脈。

一路往東趕了十幾分鐘，明成從跟農莊裡租用的車上下來——再往前就是濃密的山林，車開不上去，隻能仰賴自個兒了。

腳輕輕蹬地，明成躍上山腳高木的枝杈，擡起頭，窺見山腰的林葉間隐約有手電的光透出，鳥雀被吓醒，驚叫着振翅出林。

毫無懸念地昭示出偷獵者的位置。

“啧，幹髒活兒也不知道低調些。”

明成皺着眉吐槽，從枝丫借力，一跳一躍地向山腰的發光處趕去。

在距離那偷獵者十幾米外的一棵杉樹頂上停住，明成看清了偷獵者樣貌——

大概是常年在山裡進出，所以即使個子不高，看上去卻是一身蠻勁。

那人身旁還有個一米寬半米深的坑，坑底有隻小獸正可憐兮兮地用爪子攀挖坑壁，想掙紮着爬出來。

那人彎下腰拽小獸出來，手電筒的光直直照在小獸驚恐髒污的臉上。

明成看清了，那是一隻獜*。

看身量，大概已經養出神智，快要能夠化形了——也是偷獵人眼裡抓捕的黃金時候。

明成跳下杉樹，快步湊到人身後，笑眯眯地問：

“嘿哥們兒，這黑燈瞎火的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