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被惠維甯給逗笑了,然後掏出來手機,掃了微信二維碼,加上了聯系方式,正準備走,卻被惠維甯叫住。
“等等,”隻見她挽起袖口,微微俯身,将江既明剛剛調好的那杯尼格羅尼朝前推了幾厘,送至女人眼前,微微勾了嘴角,“送你。”
等到将女人送走後,江既明賤兮兮地湊到惠維甯跟前,眼神隐晦:“惠姐男女通吃啊。”
“小屁孩懂什麼,姐這叫‘一夫一妻制’。”惠維甯放蕩不羁地玩笑道,擡頭瞥了他一眼,而後發覺自己被這臭小子給打岔了,差點忘了來的目的,眉頭一皺,拉着江既明朝着後廚走,“你給我過來,那個小李,你看着點收銀台。”
“幹嘛啊惠姐?”江既明心中困惑,微微使了點勁,拽住了像一頭瘋牛一樣拉都拉不住的惠維甯,停在了狹窄的出餐道中。
惠維甯被這麼一拽,幹脆就站在這裡,轉身靠在牆上,擡頭嚴肅地打量着他:“小江同志,咱倆歲數相差并不大,我也知道被人說教百分之九十會被嫌煩,甚至會起反作用,但是你近期的生活作風,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必須對你進行定期的批判與自我批評。”
“你到底想說什麼?”江既明也同樣輕皺起眉頭看着她,雙手順勢插在褲兜裡,收起了嬉皮笑臉,一瞬間感覺到了惠維甯語氣中的認真,但是對于這種認真,他現在隻會覺得有些煩躁甚至是不耐煩。
惠維甯對他這幅不耐煩的樣子是在窩火,但苦于沒什麼立場,于是隻能軟下來問他:“既明,你有數過這個月自己談了幾個嗎?不對,你那來者不拒的樣子應該不算談,而且基本上不到一周就又換新的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江既明低頭嗤笑了一聲,而後滿臉不在意地開了口:“惠姐你是開酒吧的,甚至自己也不能說不風流,怎麼會不懂我們這種人的想法呢?而且,我怎麼樣跟你也沒什麼關系吧?”
他眼神裡滿是淡漠。
這幅二五八萬的樣子着實讓惠維甯氣得咬了咬後槽牙。
但她還是選擇耐着性子說下去。
“我當然知道這種‘潇灑’的關系,我也知道他們都是怎麼想的,露水情緣,隻求及時行樂,這種關系長期下去會在身心健康和人際相處上造成什麼後果我想他們也心裡門兒清,人家求仁得仁,樂意拿一物換一物,咱也沒什麼可說的,但你不一樣。”
江既明奇怪地一撩眼皮:“我怎麼不一樣?”
“你心裡并不門兒清,人家是奔着享樂去的,你是朝着毀滅去的。”
“我沒......”江既明被噎了一下,下意識地反駁,但是被惠維甯打斷。
“你每一段關系都維持不了一周,而且每次想甩了人家的時候,哪一個沒被你逼瘋,要麼哭喊着求你挽留,要麼砸了東西崩潰,可是你偏偏喜聞樂見還沉浸其中滿足得不得了,”惠維甯想起那些被砸的酒杯就牙疼,她扶了扶額頭,看着面前更令她頭疼的人,“你以為你可以一次一次地從這種‘全身心的乞求’中獲得無條件的被需要感,實際上這玩意兒早就把你宣判了淩遲處死,一遍一遍地給你否定的心理暗示,一刀一刀地剮着你的血肉。”
江既明愣了半晌沒有說話,而後深深地看向惠維甯憂慮的雙眼,輕輕地呼吸了一口空氣,而後沉沉地說道:“惠姐,你沒資格說我。”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惠維甯罕見地被噎了一下,實在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來阻止自己。
隻見惠維甯在江既明的面前低頭朝着前面走了兩步,而後叉着腰原地轉了半圈,像是遊泳的時候在換氣,小腹有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擡腳又走了過來。
江既明的心髒沉沉地落在了地上,知道惠姐這是放棄了。
可是下一秒,惠維甯一臉氣勢洶洶地擡頭,隻見惠維甯踮起腳,利落的一巴掌掴上了江既明的後腦勺:“臭小子,還我沒資格說你,那我有資格打你沒?你把我告進警察局去!”
江既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呼蒙了,一下子領略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威力。
而且這一巴掌熟悉得要死,就像是......他爺爺,包括那聲“臭小子”也似曾相識。
“我操!你怎麼跟我爺爺一樣,被亡魂附身了你!”江既明捂着腦袋控訴道。
“你操什麼操!什麼你爺爺,我是你姑奶奶!去你娘的腳後跟!還教育起你姐來了,說我風流,我亂搞跟你亂搞能一樣嗎?我心髒和大腦都發育成熟了有心力承擔後果了,你個沒心沒腦的小屁孩跟我比?你做事之前有想過後果嗎?”惠維甯強行發出“嚴以待人,寬以律己”的高尚作風,忍無可忍地扯了一下江既明的臉蛋,“你他媽看看自己的那張鐵青的鬼臉吧,有一絲血色嗎?再給我亂來、亂喝酒、不吃早飯,我打不死你!”
這一頓狗急跳牆的輸出終于告一段落,惠維甯一甩頭發,潇灑離場,隻留下江既明一個人在昏暗的燈光中淩亂,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心裡無邊無際地想着:“剛才到底什麼惡龍咆哮過去了?”
一分鐘後,他發覺自己小傻子似的站在通道裡,被路過的人輕輕撞來撞去,頓感無所适從,因此便擡腳朝着外面吧台走去,腳步有些飄忽,路過出餐口時,他轉頭瞥見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臉,于是他停下了腳步,對着出餐口的玻璃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臉,他擡手,左摸摸,右摸摸,感受到有些凹陷的雙頰,看着掉到下巴的黑眼圈,覺得自己最近通宵是有點多,精神狀态不可謂不萎靡。
那又怎樣?
他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姿态,但是可能是因為疲憊而變得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