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瑞爾走到樹下,他視力不太好,看不太清,眯了眯眼才看到木牌上的字。
左邊的刻着‘南納德’,右邊的則是‘東會區’。南納德那邊看過去是一片荒蕪的山岩高地,紅褐色的土地看着有點燙腳。東會區看着又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隐隐約約還看到更遠的地方某個白色宮殿的一角。
往哪邊走?
西瑞爾沒有猶豫太久,選擇了右邊——主要是為了他的腳考慮。不太想走左邊那一看就知道燙腳的地方。
從小山丘上下來,隻有一條路,而且越來越窄。這路一直延伸到森林外圍,就沒有了。
往裡走,森林裡的地面又是一層層柔然的落葉鋪成,走上去軟綿綿的。但是有點髒,不知道受了傷的腳踩在上面會不會感染。
既然衣服都有了,遊戲為什麼沒給他一雙鞋??
西瑞爾思考。
他抱着雖然破損了仍有一定重量的袍子,想着遊戲裡究竟會不會有傷口感染這種說法,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個聲音:
“嘿,西瑞爾。”
他擡頭看去,沒有看到人。
一縷青色的煙霧在他面前聚集,凝成一個藍紫色短發的青年。
青年有着一雙怪異的貓眼,在半空中盤腿坐着,一隻手撐着下巴,“你去幹嘛了,搞得這麼狼狽?”
玩家擡頭盯了他幾眼,問道:“你是誰?”
“?”切斯難以置信,“你在跟我開什麼萬聖節玩笑麼?我還能是誰?”
長着貓耳貓尾的慵懶青年,是仙境裡的柴郡貓。
但很可惜,腦子裡空空如也的某玩家并不知道這個故事。
切斯又變成了一縷煙霧,下一秒在西瑞爾的正上方出現,提着他的耳朵把他拎起來。
腦袋上傳來輕微的拉拽感,并不痛。但滞空的狀态讓西瑞爾很不自在。他下意識踢了下腿,被青年提溜到了高高的樹杈上。
細細的樹杈在承載了一個人的重量後搖晃了兩下,在玩家無言的盯視中,又逐漸變得平穩。
“你的腳在流血。怎麼回事?”
切斯抓住了西瑞爾的小腿。
他的手指很涼,指甲也又尖又長,還帶了一點往下彎的弧度,不像人類的指甲,像是某種貓科動物的。
被這樣一隻手抓着,莫名有種被野獸的爪子按住的錯亂感。
以及下一秒可能就會被這樣鋒利的指甲紮出個血窟窿的恐懼。
但那是對于普通人而言。
……
西瑞爾不适的縮了下腿,發現沒什麼用後,就放松了力氣,擺爛了,開始進入發呆狀态。
他的腿被拉着左右晃了晃。切斯皺着眉,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條絲巾,開始試探着綁到小孩受了傷的腳上。
因為流血流太多,這隻腳連同小腿摸起來都冰涼,而且還泛着吓人的青白色。不知道這道傷口的主人是怎麼忍耐着這些,走到這裡來的。
看得出來後者以前沒幹過這事兒,那條絲巾綁了拆拆了綁,包紮個傷口搞得自己都快炸毛了。
最後幹脆把整個腳底都包住了事。
西瑞爾盯着森林遠處發了一會兒呆,等了半天小腿還在别人手裡,他就慢慢把視線挪回來,觀察起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青年低頭盯着他的腿,眉毛高高揚起,看起來有些不耐。他左耳上帶着一枚菱形耳釘,在光線下折射出漂亮的瑰紫色。西瑞爾歪了下頭,又去看他的右耳,上面什麼也沒有。
藍紫色的短發,發間還有一對貓耳朵。往後折着,藏在有些卷曲的頭發裡,不太明顯。
切斯的動作不算輕,他好像不知道怎麼對付傷口,好幾次都無意間碰到了受傷的地方。但鑒于被包紮的傷患一直沒吭聲,這家夥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完全稱得上是差勁的手法。
察覺到對方不算隐蔽的目光——那當然,玩家是光明正大看的——切斯啧了一聲,說:“你得去找制帽匠。他知道怎麼對付這些傷口,我隻能幫你随便包一下。”
“哦……謝謝。”
“嗨,你自己也小心點啊。”青年又提着他的兔子耳朵把他放到地上,“我也不知道制帽匠那家夥現在會在哪裡……”
話音未落,西瑞爾就感覺到他口袋裡有什麼東西在動。
是那塊金懷表。
和之前在樹洞底下催促他趕快出門的急切不同,它這會兒震得更劇烈了,好像被裝進了發條一樣,使勁兒晃動,西瑞爾捧着它的手都被震麻麻的。
它晃動的幅度實在是太誇張了,抓在手裡像個慌裡慌張的跳蚤,根本看不清那上面的指針到底轉到了哪裡。
懷表發出尖銳的滴滴聲,刺得人耳朵疼。西瑞爾差點捧不住在他手裡亂跳的懷表。切斯诶一下,忽然伸手,把它拿了過去。
懷表又響了一會兒,突然間砰的一下,爆炸了。
變出一堆四散開的彩色小紙條。
切斯盯了一會兒手上的紙屑,甩了甩手,幽幽道:“你們開茶話會不叫我?”
西瑞爾不明白他是怎麼從一塊懷表上看出來這些信息的。但他點了點頭。
青年磨了磨牙。
“行了,你快走吧。那幾個家夥估計都在等你了。”他的身體漸漸化成一縷藍紫色的煙,最後一句不滿的嘟囔聲也随之飄散在空氣中:“不叫我,哼……”
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掉的人。
西瑞爾在原地站了幾秒,也開始找了個方向走。
還沒走兩步,一條貓尾就出現在他身後,拎着他的後衣領給他轉了個面兒。
隻是一條光秃秃的貓尾巴,沒看到本體。
空氣中傳來柴郡貓青年的聲音:“往那邊走。傻瓜。”
西瑞爾噢了一聲,禮貌道謝,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