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淩接過話頭道:“這麼說,七絕散是紀菱研制的?”
張媪聳拉着眼皮,不屑道:“也不全是,紀府世代行醫,府上的小姐們自然也都精通醫理。當年老爺還在醫館坐診時,曾接診一位誤食兩種毒藥的病人。老爺将兩種毒藥對應的解藥一起煮了給那病人喝,但毒卻并未解。後來嘗試了幾次,才發現需按照毒藥的順序配制解藥,方能解毒。”
張媪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繼續說道:“有了這一發現,老爺高興的三天三夜沒合眼。他把自己關在屋裡,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就這樣過了一個月,他研究出了十種毒藥先後誤食的解毒之法。”
她歎了一口氣,恨道:“老爺一生行醫救人,卻不想紀菱那丫頭學了本事去害人!”
可見藥理并無好壞之分,全在用藥之人的一念之間。
上官淩起身行了一禮,言辭懇切道:“七絕散其中的兩味解藥,便是還魂草與地靈芝,但兩者都在十五年的山火中毀于一旦。内子不幸身染劇毒,危在旦夕。若府上還留有一星半點,懇請前輩垂憐,割讓一二,晚輩定然重謝!”
聽到“内子”二字,冷雪寒不由得面上一紅,但既然假扮了夫妻,那便做戲做全套。
她朝着上官淩甜甜地喊了一聲:“夫君”。
上官淩被這一聲猝不及防的稱呼震得心神俱顫,但短暫的震驚過後,便有一絲甜蜜湧上心頭。
原來“夫君”二字竟是這般的好聽!
他看向冷雪寒的眼神溫柔似水,波光潋滟。
“我們這裡家徒四壁,哪有什麼解藥?”張媪淡淡道。
一旁安靜了許久的紀雲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床榻,口中喃喃自語:“還魂草……地靈芝……”
上官淩眼睛一亮,追問道:“前輩可曾想起什麼?”
不等紀雲回答,張媪騰地一下站起,拉着紀雲便往裡間走去,口中還不忘下着逐客令:“天色不早了,我家小姐要歇息了。隔壁便是老身的房間,二位若是不嫌棄,可暫住一晚。”
看來,今晚是問不出什麼了。
淩雪二人起身告辭,朝着隔壁的房間走去。
這間房間相對紀雲的閨房來說,要小上許多。屋内陳設簡單,僅有一榻一桌椅。榻上疊着的還是夏被,在這臘月天裡顯得過分單薄。
上官淩内力深厚,便是眠雪卧冰也不在話下。他動作利索地上了床,充當起了人體暖爐。
房屋年久失修,凜冽的寒風透過破爛的窗戶紙呼呼往裡灌。
冷雪寒和衣而卧,單薄的夏被抵禦不了多少嚴寒,她不自覺地朝上官淩靠了靠。
這一路上,盡管上官淩事事周到,但仍免不了遇到諸如房間不夠的情況。所以,冷雪寒也與上官淩同塌了數次,她也似乎漸漸習慣了枕邊有個人。
上官淩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側身将她攬入懷中,柔聲道:“早些歇息,明日我去趟廣福樓,你乖乖呆在這裡,可好?”
冷雪寒輕輕地點了點頭,溫聲道:“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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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除夕,家家戶戶忙着灑掃除塵,準備過年的一應事務。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小攤販們忙完了早集也都陸續收攤,準備回家過年。
孫掌櫃清點完今年的賬目,正準備關門歇業,卻見門口進來一位頭戴笠帽的青衣男子。他連忙放下手中賬本,躬身迎了上去,恭敬道:“您老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事傳喚小人一聲就行。”
笠帽下的男子約莫三十出頭,丹鳳眼,鷹鈎鼻,留着八字須。他目光淩厲,不苟言笑,讓人不自覺的生出敬畏之心。
此人正是唐門雲夫人,也就是紀菱的手下:飛鷹。
飛鷹摘下笠帽,孫掌櫃連忙接過,将他往後院帶去。
後院東廂房有一間不起眼的屋子,常年上着鎖,鑰匙由孫掌櫃親自保管,也隻有他才能打開這間屋子。
孫掌櫃将飛鷹讓進了屋,呈上曆年賬冊,又親自泡了茶水奉上,然後恭敬地站在一旁聽候差遣。
飛鷹仔細地翻閱着賬冊,孫掌櫃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兩盞茶的時間過去,飛鷹合上了最後一本賬冊,并無什麼不妥。
孫掌櫃稍稍松了一口氣,可還未等他的心髒歸位,便聽上頭問道:“讓你找尋那兩味藥的事,進展得如何?”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當年那場山火燒得那麼幹淨,高柴又挨家挨戶掘地三尺,哪還能有什麼漏網仙草?
孫掌櫃急得滿頭大汗,吞吞吐吐道:“暫時……還未有下落,不過……”他連忙舉雙手保證,“小人一定竭盡所能,為主上辦成此事!赴湯蹈火,肝腦……”
“夠了!”飛鷹打斷道:“你知道主上的規矩,從不養無用之人!再給你兩天的時間,要麼交東西,要麼……交人!”
“是,是,小人明,明白了!”孫掌櫃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主上的心狠手辣他是見識過的,若是拿不出草藥,隻怕兩天後交上去的就是他自己的人頭了!
這個年注定是不太平的。孫掌櫃前腳剛把飛鷹這尊大佛送走,後腳便有個身着短打服的小厮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