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從傳信的海東青腳上取下小竹筒，順手摸了摸它豐滿的羽翼，羨慕道：“飛奴，我們要是像你一樣會飛就好了。”

月影閣暗樁遍布九州，其間消息傳遞的方式也是各有不同。除了常規的信鴿外，機密文件都由專人傳遞。除此之外，上官淩還專門訓練了一批海東青，用于遠距離、極端環境的信息傳遞。

冥夜匆匆浏覽了信件，神情有些凝重。

“閣主。”

上官淩停筆，将剛剛寫好的一張小字條卷好，塞入旁邊的竹筒，遞給冥夜道：“盡快将這消息傳出去，我就不信，看到自己兒子生命垂危，紀雲還能坐的住！”

冥夜将竹筒綁回海東青腳上，後者撲騰了兩下翅膀便朝窗外飛去，消失在茫茫大雪裡。

“宋圻能通過劉恒找到我，還不算太笨！”上官淩看完密函，随手扔進了一旁的火爐裡。火苗迅速舔過信紙，轉瞬間将其化為灰燼。明黃的火光映入桌邊男子漆黑的眼眸，仿佛投入了千年寒潭，變得沒有一絲溫度。

冥夜默默地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暗道：您這麼高調地英雄救美，人家梁王想找不到破綻都難！面上卻仍一本正經道：“按目前形勢看，禁軍怕是都落入了梁王手中！”怪不得他們一路上遭遇了好幾次禁軍的伏擊。

上官淩不以為意道：“那又如何？”

“若是梁王執意要救出慕容雲鶴，陳老粗那邊怕是頂不住。”

禁軍各個都是百裡挑一的高手，若是三四十人，還能抵擋一二；若是一下子來個千把号人，隻怕閣主與冷宮主聯手也隻能勉強打個平局。

“本來也沒指望他能頂住。”上官淩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皺眉道：“這九曲紅梅果然得用雪水泡才好喝！”

冥夜可沒空管這茶湯的好壞，詢問道：“需不需要屬下派人前去支援？”

上官淩搖頭道；“不必！隻需唱一出空城計即可！”

他随手翻開桌上的一本醫學古籍，上面記載着各種稀奇毒藥的制作和解毒之法。他一邊翻看，一邊漫不經心道：“原本宋圻與慕容老賊之間來往甚是小心，我們查了這麼多年都沒查到确切的證據，沒想到這次他居然自己狗急跳牆！”

慕容雲鶴這些年私挖鐵礦，私鑄兵器，又大肆搜羅武林神兵利器，所圖定然不小。單說鐵礦一項，本由朝廷專營，由工部專人監管。但慕容雲鶴竟然能有私人礦場，那就說明他定然與朝廷重臣有所勾連，隻是月影閣這些年一直未能查出他背後之人到底是誰。

此次秦峰一戰，動靜不小，慕容雲鶴被困幽靈宮，江湖人盡皆知，他背後之人定然也已收到消息。魚餌已經放好，上官淩隻需守株待兔即可。

果然今日消息傳來，此人正是梁王！

如果梁王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救出慕容雲鶴，那就說明慕容雲鶴對他來說極為重要。也就是說，順着慕容雲鶴這條線，定能找到許多足以對梁王造成緻命一擊的把柄。

現在就差這最後一步——試探慕容雲鶴的價值！

但是，梁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順着劉恒這條線挖出他的真實身份，倒也略微出乎了上官淩的意料。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瞞多久，他苦心經營這麼多年，也到了快收網的時候了。

冥夜難得地表露出些許擔心：“那夫人那邊……”

上官淩沉默片刻，歎息道：“幽靈宮這些年得罪了多少武林門派？它之所以能一直偏安一隅，無非借助了地利之便。如今幽靈宮的位置人盡皆知，且不說宋圻的一萬禁軍，單是要上山救人和尋仇的，都不計其數，光是靠幸存下來的那十幾人，如何能抵擋？”

“寒兒也并非不知曉這一點，隻是慕容老賊是她的殺師仇人，若是一劍殺了他，反倒成全了他忠義的名聲。可若是放了他，卻又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

他修長的手指拂過書頁，發出沙沙的聲響。“既如此，倒不如由我做這個惡人。冥夜，你去通知陳奎，讓他務必将幽靈宮剩下的十幾人毫發無傷的帶出來！

“是！”冥夜應道，他又想起一事，有些欲言又止。

上官淩像是腦袋上長了眼睛，頭也不擡道：“有話就說！”

冥夜硬着頭皮道：“既然梁王已經知曉了您的身份，上京那邊還得早做打算，不如……蓮花島我替您去吧！”他飛快地說完了下半句，靜待着自家主子的訓斥。

“你倒是挺為我着想！”上官淩輕笑道：“隻是，寒兒的事對我來說永遠排在第一位，若是失去了心愛之人，縱然得了這天下又有什麼意義！”

閣主果然是見色忘義，哦不，重情重義之人，冥夜心下歎服。

上官淩起身，走到窗邊，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銀裝素裹，厚厚的積雪将塵世間的污垢掩去，看着很是聖潔。

他捧起窗台上的一小撮積雪，看着它們慢慢在掌心化成一灘清水，喃喃道：“臨近年關，也是時候給我那太子弟弟送上一份大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