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商業街,沒走多遠,就見一家挂着力力水産牌子的店。店門口一個男的坐在門口的闆凳上,嘴巴半張着,朝後仰着靠在牆上睡覺。
李長弓踢了踢他屁股下面的凳子腿:“來生意了老闆。”
那人一抖,睜開眼睛看了眼李長弓,又靠牆靠回去,半眯起眼睛,隻留一條縫。
“買什麼,黃魚、鳕魚、金槍魚,我這什麼都有。”
“不買東西。”李長弓将手裡的兩個手臂長的蝾螺殼拿給他看,“賣東西。”
老闆眼皮一擡:“五十一個,兩個一百。”
李長弓扭頭就走。
“哎哎,回來回來!”老闆急得站起來,“價錢都是商量着來的,你這人怎麼這麼心急!”
李長弓瞥他一眼,走回去。
老闆見她回來,放松下來,坐回闆凳上,還沖她連連招手。
“都是老客戶了,我還能讓你吃虧不是,你說個價。”
李長弓眼皮半垂着,她的眼睫毛長而濃密,微翹。
老闆的角度正好斜着從下往上看,隻感覺她睫毛灑下的陰影将整個眼睛的光都遮蓋住了,莫名有些緊張,連帶着坐姿也端正了許多。
“這價錢不是死的,都是跟着市場變化,瞧我這記性,剛才說成老價錢了,現在這種大的貝殼漲價了,都是按——”
李長弓擡眼,老闆正好和她對視,心裡一抖,本來想要說一百一個,出口就成了一千一個。
說完見李長弓面色緩和,心回到了肚子裡。
李長弓沒想到貝殼的價錢在市場上能波動這麼大,從五十漲到一千,翻了二十倍。幸好今天講價了,不然按這老闆的記性,虧大了。
李長弓将手裡的蝾螺殼遞過去,攤手:“給錢。”
“哎好。”老闆悄悄松了口氣。
接過兩千,李長弓展成扇形數了一遍。
老闆捋起一邊袖子露出手環:“加個聯系方式,等有好貨了,還來我這裡賣。”
“下次吧。”李長弓數好錢,收到腰包裡。
“不加也沒事,我店就在這,您記好位置。”力力水産的老闆高興地在後面喊,“下次有了還賣我這裡,都是老客戶,價格公道!絕不讓你吃虧!”
李長弓背過身,揮了揮手。
李長弓今天掙了三千,有錢萬事足,在商業街裡晃晃蕩蕩的逛了好大一圈,買了兩大兜東西,消費580,才溜溜達達的往回走。
她住的地方破爛,治安也不好,往家走的時候天色已有點黑了。
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從側面伸出來。
“把東——”
李長弓長腿一擡,擰身回踢,搶劫的人話還沒說完,匕首就被踢掉。
搶劫地捂着被踢痛的手腕,正要發火看清了對面的人,立刻變了态度:“我錯了,是我沒長眼。”
李長弓冷着臉收回腿,一手拎着一兜東西,沒說話,看着他。
“您走您走。”搶劫地伸直了胳膊讓開路,隻想她趕緊走。
李長弓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搶劫的心虛,後退幾步,正想喊人,發現後面他那幾個兄弟已經跑了,連忙跟着一起跑。
等這幾個搶劫地跑遠,李長弓才看向另外一個角落:“走了。”
說完,也不等有沒有人回應,自顧自地往前走。
暗處的角落,一堆破爛後面躲着兩個人,一大一小,見李長弓要走,連忙出來,亦步亦趨地跟上去,不敢跟太緊,又不敢離太遠。
李長弓這次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多走了幾步路,越過自己家門口,走到前面不遠處。
後面跟着的一大一小這才快跑幾步,跑到李長弓站的門口前,大地拉着小的一起給李長弓鞠躬:“謝謝姐姐送我們回家。”
“給。”手裡提着的兩袋東西,李長弓看也沒看,随便給出去一袋,裡面吃的用的都有。
“姐姐……”大點的是個女孩,大概有十歲,臉上髒兮兮的,手裡牽着她小幾歲的弟弟,背上背着一個一看就是自己縫的背包,背包開着半邊口,能看到裡面裝着的都是她撿的廢品。
小女孩咽了下口水,想要還不敢要。
她今天撿了個好東西,估計能賣不少錢,所以下午見到路邊有搶劫的就不敢出去,拉着弟弟躲在一邊,想等到那幾個人走了再出來,誰知道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這個鄰居她之前見過幾次,有一次看見她把那些搶劫的打了個半死,知道他們都害怕她。
小女孩的弟弟,眼巴巴地看着李長弓手裡的東西,攥緊了他姐姐的手,不敢吭聲。
“拿着。”李長弓見她一直不伸手,有點不耐煩地要放到地上。
小女孩吓了一跳,連忙接住:“謝謝姐姐!”
她弟弟也跟着喊:“謝謝姐姐。”
李長弓點點頭,提了下衣領,拉高拉鍊,立起來的衣領遮了半個下巴,走了。
“這個姐姐是好人。”等人走遠了,弟弟和姐姐說。
小女孩看着懷裡抱着的東西,拉着弟弟進家:“是好人。”
李長弓回到家,将今天買的東西放好,在院子裡打了一個小時的拳,洗澡前先從今天買的東西裡拿兩包餅幹當晚飯吃了,餅幹的包裝袋随手丢到院子裡的水池,不大一會兒,就見包裝袋被水分解成幾塊,估摸着等到第二天餅幹的包裝袋就會被水完全溶解。
洗完澡,李長弓穿了個短褲背心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露出來的手臂和腿部線條流暢,肌肉緊實,尤其是大腿,充滿爆發力,動作間,幾乎要将短褲下端繃緊,與她平日裡穿着寬松長袖長褲,看起來挺拔瘦削的體型完全不同,充滿力量。
天已經完全黑了,李長弓眯着眼睛看着頭頂不時流過藍光的保護罩。
她來蒼城已經半年了,蒼城和她之前待過的地方差不多。
城鎮整個建在島嶼上面,四面臨海,外面罩個流着藍光的保護罩,城與城之間最大的區别大概就是島嶼的大小了。
蒼城所在的島嶼有七千多平方公裡。
蒼城建在島嶼的西北方向,占了島嶼大約十分之一的面積。而在東南方向,有座比蒼城還要大上數倍的森林。
這片森林沒有名字,但很奇異,和李長弓以往見過的都不一樣。
森林裡不僅林木巨大,還有體型誇張的昆蟲。森林邊緣緊鄰着海灘的那一片,也和森林裡一樣,有大到誇張的貝殼和寄居蟹。
這些東西,隻在森林裡還有屬于森林的那一片海灘中才有,不僅如此,他們還從不離開森林的範圍。
這片奇異的森林像是與外界隔離了。
李長弓晃晃腦袋,想不清楚就不想了,打個哈欠,回屋睡覺。
翌日,蒼城最中央的高樓頂層,會議室。
這裡是整個蒼城的最高處,也是離保護罩最近的地方,保護罩上流動的藍光幾乎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炙熱的陽光透過保護罩,斜射進镂空的窗戶中,光落在地上,映出窗戶的花紋,光束中飄蕩着空氣裡的浮塵,氣氛凝重。
台階上擺着雕金王座,複古奢華的造型與簡約風格的整個頂層格格不入。
王座中坐着蒼城首領蒲江龍,他戴着半張金面具,面具緊緊縛在右半邊臉上,而左半邊臉完整地露出來,能看出他神色暗沉,明顯壓抑着怒氣。
下方站着的十幾人一聲不敢吭。
蒲江龍壓着聲音:“鶴歌城這是沒把我放在眼裡。”
副首領黃烈也是一臉兇惡:“那森林在我蒼城的島上,就是我蒼城的東西,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算的,他鶴歌城憑什麼想來就來。”
“如此狂妄。”
蒲江龍壓着眉眼掃視一圈,和同樣怒氣沖沖的黃烈對上眼。
“你去。”蒲江龍指着黃烈,“讓他們知道我這裡能來不能走!”
“是,首領!”
副首領黃烈站直行禮,昂首挺胸的領命離開,腦子一片空白地走到會議室之外。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首領說的什麼意思啊!
黃烈站在拐彎處等了又等,終于等到會議室開完會散場,人群陸陸續續出來。
“賀秘書,你來一下。”黃烈看到要等的人,面無表情地招招手,見首領秘書賀秘書看到自己,先一步往外走。
等到了無人的地方,黃烈輕咳一聲問:“賀秘書你說首領的意思是要把鶴歌城偷偷去森林裡的人抓回來,還是殺了。”
賀秘書心想,我怎麼知道,又不是安排給我的,但他面上一片自然地回話:“首領說的是讓他們能來,但是走不了,能來就是能到森林,那走不了就是……”
黃烈露出思索之色,懂了:“走不了就是在森林裡走不了,首領的意思是讓他們死,可是——”
可是黃烈他不想去森林啊!那是人去的地方嗎!
想到那裡面半人高的毛腿蜘蛛,幾米高、數百條腿的爬蟲,黃烈渾身發麻。
“可是,那森林裡地勢複雜,也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賀秘書接上黃烈的話:“最好派有經驗的人去。”
“賀秘書說得有道理。”黃烈焦躁散去,吩咐道,“賀秘書你去叫守備營營長來我辦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