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發生了什麼,你不知道?還是說想要再試一次?”段竟湊近了問她,瞧見她憔悴的模樣,口脂被吃掉了,露出寡淡的唇色。
他冷冰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最後失笑說:“回去給你解釋。”
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外的連寬立刻看去,他臉色難看。
他眼睜睜看着段竟走出來,懷裡抱着一個紅衣小人。
顧飲檀被黑色披風擋着,看不清臉,喜慶的婚服垂在男人腳邊,紅色之中,一隻裸露的腳垂下來,一片殘破的布料挂在那腳上,搖搖欲墜。
“林小姐!”連寬喚了一聲,眼神悲哀地落在那隻腳上。
抱着他心愛姑娘的男人停了下來,瞥着他青澀的臉,黑色的衣角将他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恍若兩個世界。
顧飲檀本想開口說話,隻是她剛一動作,冰涼的腳就被攏入一片火熱,她渾身一僵。
段竟的手緊緊握着那與他手掌差不多大的腳,邊走邊抖了抖衣袍,将顧飲檀的腳藏進去。
那片布料被段竟踩在腳底,他說:“謝過連公子這段時間的照拂,後會無期。”
段竟抱着顧飲檀走得一點也不溫柔,走到馬車旁邊就把人放下,轉頭就離開了。
顧飲檀站在原地,身邊站着一圈守着的侍衛,她頓了頓,轉身上了馬車。
*
夜色昏沉,今夜紅月高懸,一片寂靜中,馬車的奔行聲顯得格外孤獨。
馬車颠簸,顧飲檀覺得自己快要吐了,她閉着眼睛,想不到自己會落到這幅田地。
她的手被綁起來,追月被關在另一輛馬車上,段竟把她關在草料馬車上,草料中的灰塵漂浮在空中,顧飲檀難受地皺緊眉頭。
她昏沉間被喂了點水和粥,睡也沒睡好,隻勉強還活着。
一天一夜她還是發了燒,在密閉的馬車上,她壓根呼救不了。
不知走了多久,她聽見有侍衛說還有三十裡就到京城了。
顧飲檀倏然睜開眼睛,晃了晃高熱的頭。
“嗚……!”
這一動她痛呼出聲,身後一塊鋼釘很尖銳,劃破她手的同時也劃破了一截繩子。
顧飲檀咬着牙,移動着身子,手指摸着那尖銳的一面,一點點把繩子割斷。
她趴在搖搖晃晃的馬車邊上,看着不斷退後的泥土地,閉了眼睛猛地往下跳——
*
段竟原本坐在馬背上,他面容冷淡,實際上後背已經打濕了,他喉間發出一聲悶哼,緩緩睜開眼睛。
他其實并不好受,情毒已經紮根在顧飲檀身體裡十幾年,和她的身體融合得還算和諧,但和段竟的身體不和諧,他經常被折騰得吐血。
因為這,他甚至不能練功習武,空有一副架子罷了。
“停。”段竟不耐煩地擡了擡手,身後的侍衛紛紛停下來。
“把她帶過來,别碰到她。”段竟對身邊的侍衛說。
過了會兒,那侍衛回來了,聲音抖着:“侯爺……人……跑了!”
閉目休息的段竟猛然睜開鷹眸,他當即解開馬繩,掉頭說:“追!”
他的披風揚起,高高揚起的馬尾彰顯着男人的怒火,他竟還有心情笑,“顧飲檀,你最好跑得快一點。”
不要讓我找到。
“歘——”
一陣疾風飛過,一個身影在林間奔跑,穿過一片稀疏的林子,她終于扶着樹幹停下來。
顧飲檀不由喘息,覺得五髒六腑都快要移位,她擦了擦額上的汗。
段竟的血簡直令她渴望,這隻有一種可能……老夫人給她找的藥引就是段竟.
這世上情感的聯系是最脆弱的,更牢固的是身體上的,那麼她無論如何也要逃。
“啊——!”顧飲檀腳底一滑,一陣天旋地轉,她的小腿擦在地上,瞬間流了血。
她咬着牙,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坑底,昨夜下過雨,濕滑的坑底泛出一股難以言狀的氣味。
樹幹上,一道修長的身影投射在上面,寂靜無限放大了男人的動作。
顧飲檀捂着嘴緩緩退後,竭力壓制自己的呼吸,恨不能把自己埋進泥土裡。
陰影很好地隐藏着顧飲檀的身體,她發着抖,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她眼眶一熱,嘴角也嘗到了一絲鹹意。
“侯爺,這邊都找過了,沒有。”侍衛說。
男人不知道抽出了什麼,随意道:“沒有?那邊找過了嗎?”段竟往坑那邊看了眼。